姜兴猛地清醒,见天光渐亮,吓得一身冷汗。
赶紧起身,因着膝盖的伤,步子有些踉跄。“黄立有,你怎么当的差!”姜兴不由得怒急。若是再晚一点,被人看到,只怕就要坏了大事!
“自己懒散不说,还添了迁怒他人的陋习,真是惯得没边了。”柳寻萧冷冷道。
姜兴的急躁和怒火瞬间被压制。
“兄长教训的是,是兴儿做错了。”
“严于律己,处变不惊。八个字,一百遍。”
“是。”
姜兴恭敬的向柳寻萧行了礼,快步走出天牢。
简单处理了伤口,少年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帝王神色。暖阳洒在身上,却没有驱散身上的冷意。
“陛下,起驾何处?”
姜兴定了定神道:“授业殿。”
姜兴加快了脚步。如今这世上只有一人能救哥哥——太傅济世。
天色尚早,少年端正的跪在授业殿的中央,等着师傅的到来。
他知道,把师傅卷进这件事,哥哥一定会生气的,可是他别无选择。他会尽力保全师傅,让师傅辞官归田。师傅年岁也大了,这样也算是为了师傅好吧……
想到这,姜兴苦笑一声。平日里骗骗旁人也就罢了,如今都已经开始骗自己了吗?可真是愚蠢。
他了解自己,什么为了师傅好…根本就是骗人的。自己就是这样一个阴狠毒辣的人,为了天下,他可以牺牲最爱之人的父亲,为了哥哥,他可以牺牲自己的师傅……
为了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他可以做出牺牲,而且是毫无犹豫的做出牺牲。
可是……哥哥会生气的吧。姜兴低下头,眼眶红了起来。他要怎么跟哥哥解释?他不是不心疼,不是不难过,他只是不能心软……
这么多年了,无数次这样艰难的选择摆在他面前。他若是有半分的心软,恐怕早就不在这个人世了。
权衡利弊得失、算计天下人心……这是他的生存之道,也是他的诅咒。
远处脚步声响起,缓慢而沉稳,是师傅来了。
“陛下如此,所谓何事?”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师傅,朕,做错了事情。”
“嗯,陛下不会轻易如此,想来错误很严重。”
“是。”
“陛下如此,是觉得错误过大,以至于无法承担?还是…有求于臣。”
姜兴神色一凛,“师傅…”他低着头,济世坦然的样子,让他突然羞愧得说不出口…
济世看着自己爱徒的反应,也明白了,陛下这是要用他做事了。他一直是了解这个徒弟的,聪明能干、心也够狠,实在是个当皇帝的好苗子。虽是个好皇帝,却不是个好徒弟。好徒弟不能算计师傅,可皇帝却要连自己的师傅都要算计进去。
对于帝王来说,为了更高的目的,可以牺牲掉任何一个人,不论这个人是亲人还是爱人,纵然心痛,也别无选择,只有这样的狠心与绝心,才能为天下决策。
济世很欣慰,国家交给这样一个徒弟,他放心。老人走到姜兴面前,将他拉起身,自己则是握着爱徒的手,轻轻坐在椅子上。
老人的目光柔和而又慈爱,“陛下,是要用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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