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寻萧有些无奈。小的时候不懂事,见弟弟病了就什么都顾不得了,非要留在宫中照顾他不可。后来他长大了,也知道了,外臣是没有侍疾的资格的。
太傅教过,法度应归于统一,权力不可被滥用,民间如是,天子更应如是。天子身边,若是有超乎法律之外的人存在,定会招致天下人的非议。纵然那人是圣人,也难逃天下人的怀疑。
太傅的话说的明白,他也按太傅所说,严格要求自己多年。纵使他心内再心疼,依旧狠下心来不顾弟弟一次次的恳求。
可如今眼前的小人实在太过可怜。被骂,被打,之后又病了。见他走开,还着急的跌下了床。
明明是个孩子,却被什么家国天下逼成这样!
外臣不可侍疾,可是如今皇帝身边,又哪里有亲人呢?
柳寻萧有些动摇了,真的要这样将弟弟一个人留在这冰冷的宫中吗?作为天子,当然会有人照顾他,可是作为姜兴呢?
“哥哥……”
弟弟眼中的请求像一把刀,狠狠地插在他的心上。
罢了,毕竟刚刚亲手送走了弟弟唯一的心上人,情伤难愈,相思累人。就让自己任性一回吧。今日只当他是弟弟,明日……自己再去向先生请罪。
“好。”
柳寻萧清楚的看见,小孩疲惫的眼睛一瞬间亮起。他也不由得嘴角掀起,很久没看到弟弟这样开心的笑了,一切都值了。
深夜,姜兴缓缓睁开眼睛,见身边的人还静静地躺在自己身边,他觉得开心极了。
转身看着哥哥柔和的睡颜,他真的很想抱上一抱,可惜,他只敢摸了一下哥哥的手。
寻萧……他心里这样默默念着,面上一片柔和。
只这一次的抚摸,就已经心满意足。
天子缓缓起身,披上外袍,整个人的动作轻柔得不能再轻柔。
门外,黄立正静静等着,晚上进殿侍奉时,皇帝向他使了个眼色,他都看到了。
门缓缓打开,黄立有一揖倒地。
“参见陛下。”
“黄立有,通知十七,杀了木槿嫁祸柳承禹。”
嫁祸柳相?黄立有一时有些不明白。十七是先帝留给陛下的十七个暗卫中的一个,让一个暗卫去杀一个宫女,有何意义?况且,嫁祸柳相?柳相可是柳公子的父亲啊,陛下是要做什么?
“陛下……奴才不明白。”
天子的声音如同鬼魅,“嫁祸柳相,令其父子反目。”
最后几个字,天子几乎是咬牙说出的。
黄立有大惊,但多年的伴君经验,让他迅速冷静了过来。
“是,奴才明白了。”
黄立有走了,姜兴独自一人站在殿外。
没人知道他有多心痛。为什么非是柳相呢?为什么偏偏是那个人的父亲要造反呢!
那人还在殿内陪自己安睡,而自己呢?却在他背后算计他的父亲。
天子望向那漆黑的天,突觉有些喘不过气。
哥哥之前犹豫不想侍疾的样子,他都看在眼里。外臣不能侍疾是规矩,他都知道。可是他依旧任性的想要哥哥陪他。依照哥的脾气,今日陪了自己,明日定要向太傅请罪。即使是这样,哥哥依旧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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