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暮雪道:“先前盼望着完成使命,如今真走到这一步了,反倒觉得如梦似幻。没有钟先生的护送,暮雪难以跨荒漠渡河海。没有言心的帮衬,暮雪也难以广施医术救度世人。”
她看向沈怀逸,“与怀逸相识不过两日,何德何能让怀逸舍命相救。喻桥、连芸、龚华藏、许天瑞、沈玲、奚又晴、陶川、万修明、姜平,逝者已矣,恩德暮雪没齿难忘。”
沈怀逸有几分吃惊,白暮雪记得每一个共事者。那些人并非全都是无私奉献之辈,他们面对生死考验,自然也会获得丰厚的报酬,死生自负。
论迹不论心,白暮雪仍真诚地感谢每个帮扶过她的人。
他原先以为神女只是一个职位,仙门陈腐体系中的一环,如今看来,似乎不止于此。
神女究竟是什么——
白暮雪眼波微敛,“百年过眼,山河踏遍,走到今日何其幸运。暮雪别无所有,唯有以此酒,敬诸位。”
她的眼里有悲伤、感激、十三洲的风霜与漫天繁星。饶是不羁如沈怀逸,也不由地凝神静气,举起酒杯屏息以应。
——神女是白暮雪。
酒过三巡,言心推搡了一下趴在桌上的钟溪,“喂,钟叔你行不行啊?”
钟溪被她喝趴下了。
“哈哈哈!”言心用力拍着桌子,她竖起大拇指,“论酒量,我是这个。”
如果她没把沈怀逸当成白暮雪就更好了。
她扑过去要搂沈怀逸的胳膊,脑袋被他抵住,一把推回椅子上。
白暮雪脸也有几分红,沈怀逸换了茶递给她。她问道:“言心,大衍的旱灾来势汹汹,我去信给正阳他们,迟迟没有回音。他有跟你联系吗?”
“旱灾闹的凶,祁镇更是颗粒无收。大衍税赋不改,逼的不少人拿房契田契抵税,成了流民。”言心说着哗哗掉泪珠子,“我也联系不上正阳。”
白暮雪的酒醒了,捏着茶盏的指节泛白。平日问言心这事,她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果然是出事了。
她和沈怀逸分头安置好言心钟溪,各自回了房。
她睡不着,上天不佑大衍。那场瘟疫中幸存下来的百姓,有多少能扛过这次旱灾呢?
白暮雪知道钟溪言心隐瞒下来是怕她担忧,如今的当务之急是速返天宫,仙门是不会同意她去大衍的。
沈怀逸躺在床上,他一直在想白暮雪阖眸饮酒前的那个眼神,还有他没读出来的东西。是什么?
梦中,他走在寂静无人的雪原上,风雪呼啸,远处那道纤细的背影越来越远。
“神女,您去哪里?”他喊道。还是那个未卸下伪装的沈怀逸。
狂风中那背影摇摇欲坠,越发遥远。
他有些急了,大喊道:“神女,你看看我!”
白暮雪回头,和之前那个眼神一模一样。
沈怀逸觉察出不对劲,低头一看,自己正踏在岩浆的一片浮石上。白暮雪并没有动,是他在逐渐远离。
沈怀逸猛地睁开眼,他明白了,那个眼神。
她呼喊着“不要离开我”,却不知道有谁能留下。
尤辛搞不懂王上没醉为什么命他熬醒酒汤,更不懂为什么他刚端过去就被王上轰走了。真叫他生气,难道他是那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蛇吗……好像确实是。
沈怀逸端着醒酒汤步入白暮雪的庭院。纱裙翻飞,迎风飘扬。月光将纤细的肢体投在稀碎的白色沙石上,白暮雪足尖点地,翩然腾空。指尖拂过树梢,过了花期的梅树萌发新蕊,绽开点点芬芳。满树雪白,清香幽微。
风摇雪落,她踏着飘零的花瓣,步向圆月。
眼前的人似乎要乘风而去,沈怀逸忍不住上前一步,正好踢到石子。
原本沉浸于舞蹈的白暮雪受了惊,脚下不稳,直直坠了下来。
沈怀逸抛开醒酒汤,飞身上前,将神女稳稳接住。
凉风吹拂,二人发丝缠绕。流光皎洁,尽在白暮雪的眼底,她和月亮一样在发光。沈怀逸觉得奇怪,她怎么会这么美,这么这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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