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
她轻抚着被她塑封在瓶子中的“永生花″,那是她的弟弟和展旭送她的,回忆似洪水,一但开闸,就很难收场了,这次,她也没例外,即便是回忆,一切也那般鲜活
关如月:咦?展旭你怎么在这儿?
小展旭从柴火垛上跳下来
开心地朝她笑
展旭:一起上学呀如月姐
他们上学的路并不同,关如月很早就要从家出发,他不再乎,他总会早早的坐在他家门口的柴火垛上,等她出来,和她一起走
他和关浩仁是她身边著名的两个小跟班,关浩仁是她的弟弟,他的奶奶并不待见关如月,只因为她是个女孩儿,她的父亲虽算不上重男轻女,但他是个大男子主义很重的人,在这个小小的家里,唯一爱她护她的就只有妈妈了
即便这样,她也并没有因为奶奶的重男轻女而讨厌她的弟弟,她还是会对他好,因为他是她血肉至亲,也是妈妈爱的人,有时展旭会小心翼翼的问她怪不怪她的奶奶,那时她说“怪,但这又怨得了谁呢?她不喜欢我,我又能怎么办呢,谁也不能强迫得了谁,只不过是心里蹩不过来劲罢了”
他总觉得,她身上有种不一样的力量
山里的天黑是真的黑,但展旭还是会和关浩仁起等着关如月关浩仁蹲在展旭身后有些害怕的扯了扯他的衣角
关浩仁:展旭哥,你是不是害怕啊,我怎么还没看着姐姐啊?
天很黑了,四周一片孤寂,两个小孩儿蹲在山路边儿上风吹的树叶哗哗作响,时不时传来猫头鹰咕咕的叫声,未知永远都是最可怕的,那湖里会不会真的有水猴子?山上会不会真的有抓小孩儿的山魈?想到这里他突然想到关如月,是不是也害怕了?山路坑坑洼洼的她会不会摔倒?纵使有千万种担心在脑中飞过,他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将无声安慰在黑暗中传递
展旭:我不怕,快了,只要再等一会儿吧
关浩仁:我怕……
展旭:我在这儿呢,怕什么?
关浩仁:我怕我也怕,姐姐会害怕,现在哪儿哪儿都乌漆麻黑的,她会不会找不到路了?
在家时,他最怵的是她,但是最喜欢的也是她,村里人总喜欢逗他,问他在家里最喜欢谁,他总会亳不犹豫的说“姐姐,我最喜欢我姐姐!”那双亮着的眼里满是坚定
这时远处传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两个小家伙霍然起身,一道刺眼的光照了过来,他们用手挡了一下,随后便欢天喜地的扑上前去,那时是她这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候了,那时候她总会被那小小的温暖感化,让她觉得一切也都可以是美好的,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可就当她觉得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之时,她就这么永远的失去了她的弟弟
那天,他和小伙伴一起上山去玩,殊不知去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找到他的尸体的那天,全家都泣不成声,家人们的哭声如破碎的挽歌,回荡弥漫在空气中,唯有她,只是愣愣地盯着那悲凉
怎么会?
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还会笑嘻嘻的围着她转,叫她姐姐,会说最喜欢姐姐啦的那个天真的孩童而今怎就变成了不会动的假人了?
她的奶奶望向她,用力地将手中的杯子砸向她
关如月奶奶:你怎么还有脸在这儿,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啊!
关如月奶奶:我可怜的孙子啊……
“哎!老太太!老太太!”
关福正:妈!
张秀娟:哎!妈!
关福正:老太太晕了快送医院啊!
关福正:快啊!
……
杯子劈头盖脸地朝她砸过来,人群吵吵嚷嚷,她没有回头,没说话,只是定定的站在那儿,鲜血从额头流了下来
那天晚上家里除她没有一人,她坐在屋顶上,静静地看着上方那轮大而孤独的明月,那时弟弟总会求着她,让她讲讲大城市是什么样的,可那时的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乡外是镇,镇外可能就是所谓的大城市了吧,她看着他亮着眼的样子,觉得自己需要的只是时间,早晚有一天,她会带着他们飞出这里,走向更远的地方,给他们最好的一切,可她的弟弟怎就先离开她了呢?
展旭:如月姐!
展婶婶:如月快下来
是谁?哦,是隔壁的展婶婶,她朝她招着手,关如月慢慢踩着梯子下来
她看见了她头上的伤,抬手轻触了一下
关如月:嘶…
关如月:她向后躲了一步,抿了抿唇
展婶婶:啧,走,我带你去诊所处理一下
展婶婶:这可不行,快
说着,她拉起她的手就要向前走,她却没有动,定在那儿
关如月:不用了展婶婶,太远了,算了吧,用不了几天就好了
展婶婶:这怎么行,快走
她还是摆了摆手
关如月:不用,我没那么矫情,过两天就好了
展婶婶:啧,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呢,听话,走!
展旭也扯了扯她的衣袖
展旭:如月姐,走吧,很快就回来了
她没再说只是点了点头,一路上,他怕她太难过,便搜肠挂肚的同她讲各种笑话,然而她也只是象征性的笑笑
给伤口消毒时,她闭紧了双眼
展旭:如月姐痛,你就哭出来叫出来啊,别忍着啊
她也只是一声不吭地用手揪着自己的衣角,展婶婶轻轻握住她的手,轻抚着她,顿时觉得一种暖意在心中蔓延开来,让他觉得这世上除了妈妈还可以有人像哄小孩儿一样护她,爱她,她渐渐放松下来
她知道她自尊心强,没有言语,只是默默的握着的手传递那一丝安慰
关如月的心里像是有一个无底的洞,有人在洞口上徒劳的想将它抚平纵然力量如此绵薄,可却也让她的一颗心温暖起来,平静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