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金金从县委大院出来,就碰巧遇到在供销社百货大楼上班的雷大姐。雷大姐知道她耍的男朋友调县委了,还没等雷大姐把夸她的话说出来,她就说起了明天要和男朋友办结婚证的事,并特别强调是男朋友主动提出办证的,说自己刚才就是进去和他商量这个事,雷大姐随即说了一通赞扬的话。两人一同去上班,也碰到几个熟人相互打着招呼。在经过书院街时,碰到同学摆摊卖衣服的陈华强,他说李国明硬是得行,到县委工作了,干个两年就可以当局长啰,说得张金金是心里美滋滋的。
“金金,好久吃你们的喜糖哦,那天我碰到国明,他说还早还早,你们结婚把同学些都叫拢哦!”陈华强说。
“我们明天就去办结婚证了,我们国明说要一切从简,不办事。”张金金在李国明心里就是个话婆子,走到哪里都是叽里呱啦说不停,有啥事非得让人都知道不可。她的德性与文静、端庄优雅的周方虹相比有天壤之别。这是李国明最不欣赏喜欢的。
“耶,恭喜恭喜哟!哪天我找国明说说,不办事咋要得呢?我第一个恭喜你们!一辈子就这么一次,不但要办,还要办隆重点!”陈华强对远去的张金金吼道。
李国明下午把稿子寄给了三江报社,这个月上了一篇盐井县加快乡镇公路硬化工程建设的稿子,得到县领导的表扬。他无所事事的坐在办公室和赵科长吹牛。茶叶还是楠木湾产的,赵科长说这茶叶闻起来香,喝起来回口甜,巴适。他不时的拉开抽屉看胶味浓的新户口本,想到这又一个中秋佳节来临,方虹回来不回来,他和张金金一起马上一年了,明天这个时候他就是张金金的丈夫了。接下来要和一个自己并不爱的女人住在一起生儿育女、挣钱养家了,他再也不是过去那个自由的单杆子了。他起身走到外面走廊里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去卫生间洗了个手,用湿漉漉的右手四指拍打着前额,让自己更清醒一下。
李国明想静一静,他决定自己在脱单之前,回一趟楠木湾。
办公室下午没什么事,他如果六点下班回家的话,坐六点半尾班车回去怕有点迟。这寒露过后,大保小保要忙着种小麦、豌豆胡豆了。姐在深圳,三妹又在这城里读高中,四妹五妹回家要做作业。他想早点回去帮帮手。
“赵科长,我一会儿要早点下班哈,因为我要回白马一趟,家里有点事。”李国明给科长报告一声。
赵科长理开袖口看了看手表,说:“马上4点了,你走吧。你那篇小春生产的稿子整得好。我要向你学习哟,哈哈。”
“科长你太客气了。谢谢你哈,那我走了。”
“你慢点,别慌。”
李国明在白马下车后,他去了一趟初中校。学校已经放学了,四妹、五妹这会儿还在回家的路上。他进去转了转,仿佛看到方虹的影子,看到顽皮的自己。门口的这条路,一直延伸到楠木湾,延伸到方虹家的四合院和他的家。这条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的土路,他和方虹走了两年,两人一起摘桑葚、逮知了,他还下田抠黄鳝。冷了热了饿了病了,他们彼此关心着对方。李国明耳畔接连不断的响起“二哥、二妹”的童声和“国明、方虹”的呼唤。这8里土路,撒满了两个人的懵懂无知、哭声欢愉、爱恋相思。他走走停停,路上碰到熟人,人家以为他在思考问题呢。楠木湾的人都知道他是县衙门里拿笔杆子的文官了。
他在方虹家门口顿了顿,两头石狮威严的把守着周家的老院子。里面也有方虹的欢笑声。他进去过几次,但因为自己是穷人,他从来没有把欢笑留在这里。
到家的时候,大保小保还没有回来。两个妹妹在做作业,看他回来了高兴的喊“二哥”“二哥”。国明每次回来都没有忘记买东西回来。糖啊瓜子啊从他提包里能抓出一大堆。因为下午没卖肉的了,他就没买啥桌上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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