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准备了一间房让郎中休息。
看诊结束,郎中在府上要待几天,一直到御史大人身体痊愈。
于是,在小厮的牵引下,杨采薇默默跟在郎中后面,来到他卧室的外间。
郎中把背着的药箱放下,陆陆续续从里面取出各种东西。
杨采薇在桌子前坐下,心不在焉地来回看着自己的手。
郎中让杨采薇把手伸出来,拿出清水浸湿的布轻轻擦洗,伤口处传来火辣辣的触感,杨采薇忍着一声不吭。
郎中边裹上药膏边看她一眼,笑眯眯说:“小姑娘家家的,痛就喊出来嘛,憋着对身体不好。”
杨采薇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说法,看到郎中眼里的笑意,知道他好意,在逗她玩。
可是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忍受,把自己的存在降到最低才是常态。
她已经不知道怎样去喊痛了。
也许是因为,即使喊痛,也不会有人安慰,就像自从没有父母之后,她也很少哭一样。
眼泪没法解决问题。
“我习惯了,这点伤不算什么的。”
郎中看她一眼,手上裹绷带的动作微微加重,破皮红肿的伤口立马反应,刺痛的感觉精准反应给主人。
杨采薇“嘶”了一声。
这么明显的动作,杨采薇不可能不知道,她抬头看那郎中一眼,心里倒没有被冒犯的生气,只是无奈一笑。
那郎中看她还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笑眯眯地又放缓了动作。
他俯身边向伤口吹气,边轻柔地缠着纱布。开口问:“怎么可能不疼呢?”
“小姑娘年纪轻轻,心态不要和我们老人家一样。我们是半脚踏进黄土的人,过一天是一天,你怎么就一副看淡世间的样子?”
老者的话戳中了杨采薇的心思,就像她长久保持的面具被揭了下来。
她时常告诉自己,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只要熬一天,再熬一天,时间会冲淡一切。
可是有些事,好像随着自己的逃避在记忆里深深地藏住,一有机会就跳出来提醒自己的存在。
今日看到潘樾倒在自己面前,她眼前不由自主联想到母亲死前的脸。
他们脸上都带着微笑,告诉自己没事,不要怕。
可是鲜红的血就在眼前,世界上只剩自己一个的想法让她浑身冰凉。自己该怎么办?
不要走,我一个人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杨采薇的眼睛一红,联想到往事,她险些落下泪来。
那老者看看低头垂泪的小姑娘,叹一口气。
他行走治疗了不知多少人的外伤,见透了形形色色的人,可这心里的创伤是最难愈合的。
他打开门见到这姑娘第一眼,就看出她身上浓厚的不安和悲伤,不知这孩子前半生过得该有多艰难呐。
那郎中摸摸胡须,忍不住出言安慰道:“姑娘啊,别怕,人只有活下去才能知道人生是个什么滋味。”
“痛苦啊,害怕啊,没法避免就去感受它,躲着不去正视是要把人憋坏的。”
“活得痛快些,去他的世俗规矩,想干什么干什么,才不枉来一趟。”
“那些担惊受怕的时间,除了给自己添加烦恼,还能有什么用呢?”
豆大的灯光跳跃,照在老者沟壑纵横的脸上,他像看着过去的自己,又像在看着一个孩子。
边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纱布一圈一圈缠在手上,把杨采薇的两只手都包成了粽子模样。
“所以啊,晚上回去好好睡一觉,不要紧的。”
“我看你在那房前走来走去,魂都要丢了。那位大人没事,你也会没事的。”
老者笑盈盈单方面结束谈话,他希望自己能让这姑娘心里好受些。
伤口包好了,郎中把桌上散落的药品往箱子里收拾,一只眼觑着杨采薇的反应。
杨采薇百感交集,说真的,眼泪涌出来让她感觉好多了,心里某个地方松了一块,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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