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浪子式的朋友在酒后为我说了一段往事,并不香艳,但是很美。
抗战时期逃警报,他在防空洞中邂逅了一个少妇,相处不过半小时,互相连姓名也来不及问,但他在数十年后仍为之荡气回肠。这不是浪子的艳遇,是爱情故事。
当时炸弹声、机枪声和高射炮声在头顶轰鸣,简陋的防空洞像是就要塌下来,谁也不知道下一分钟是否还活着。浪子一样感觉害怕,想到了远方的亲人,想到还没有结婚生子,想到二十余年的锦绣年华。
正当此时,突然发现有人靠在他肩上嘤嘤啜泣,那是抱了个婴孩的少妇。他忽然忘记了恐惧,说尽好话安慰这个几近崩溃的少妇,又代她哄抱不满一岁的婴儿。他说,那时他觉得就像自己本是她的丈夫,大难到来,就由他挺起胸膛去顶。
如此直到警报解除,他在防空洞外把婴儿交回她手中,向她道别,同时这才发觉她是那样美。她红着脸低声道谢,吞吞吐吐地说丈夫去了外埠,邀他回家吃一顿饭。这个浪子只考虑了一秒钟,便婉拒了她的邀请,而且惟恐自己改变主意,立刻转身走了。他说那绝不是为了道德观念,他从不讲究这类道德,只是不忍破坏在防空洞中的美妙记忆。
所以人生就是这样,真正美妙的境界总是可遇而不可求,而且必定形成于非习惯性的方式中,有时错过了,有时妙手偶得之。那些境界多半很短促也很朦胧,翩然而至,飘然而去,留下的刹那可供一生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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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同学少年,恰逢社会最动荡的年代,也是选择最多、个人命运最难料的年代。一步之差,往往就要付出一生的代价。因此分手半个多世纪了,他们从来没有过同学会,也就不难理解。
但这并不妨碍青春的鲜亮和浪漫,相反因为报国的热情与救国的责任,使他们更加意气风发神采飞扬,这点可以从他们的毕业合影上清楚地看出来。稚气未脱的长衫男孩和纯真未泯的旗袍女孩,一张张脸上写满“我们今天是桃李芬芳,明天是社会的栋梁”的表情。
半个多世纪以后的一天,当年的一个旗袍女孩看到儿孙辈都在张罗什么同学会,年已耄耋的她忽发奇想,我们为什么不能会一会呢。
她草拟了一份意向书,给尚有联系的几个同学发了过去。石沉大海本在意料之中,回信就更让她喜出望外。然而其中也有好几封回信带来的是天人永隔的消息,这,她也早有心理准备。
同学约同学,同学的讯息渐渐地多起来。最让她激动的,是联系上了当年她发誓愿跟他走到天涯海角的那个人。那个人眼下还真在天涯海角,但她没跟着走,他们刚毕业就因信仰不同而分手了。
在联系同学的漫长过程中,她为他手织了一件毛衣,织出一只活泼可爱的松鼠,同半个多世纪前她为他织的那件一模一样。他属鼠。她打算在同学会时,送给他。
满世界找同学,一个,一个,终于找到了七八个。发起者觉得,人数似乎少了些,照片上有30多人呢。再说,都已这把岁数,这次相会,是分手后的头一次,很可能也是最后一次。找找看,再找找看。
千辛万苦,又找到一个,她心一凛,当年他曾苍蝇一样黏过她,她说不出有多讨厌他。不过这一切也都随岁月流去了,找到他,她还是高兴的。
时间、地点,详尽、周密,连医护措施都想到了,不是吗,一激动,万一,有个万一呢?
预定日子将近,消息传来,老班长摔了跤,中风。还好,抢救及时,恢复应该没问题。
老班长缺席可扫兴,等等吧,半个世纪都等过来了,不在乎这几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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