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荣耀 (3-2)

　　“偷，抢，骗，借，甚至做几件一模一样的，这些都是很寻常的手段，可惜万岁已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就是不肯相信。”

　　阿公仍然饮酒，仍然在笑，看着云无心的纵横伤痕时，是无奈的笑，看着沐秋和公主的晶莹珠泪时，是宠溺的笑，看着皇帝的失魂落魄时，是心疼的笑。

　　“万岁给小侯爷的时间太少了，如果多给几个月的光景，小侯爷就可以回殿下母妃的家乡调查，也许真相一下子就水落石出了，何必像现在这样互相折磨？”

　　皇帝深深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阿公的劝告。

　　此时，隐隐传来阵阵闷雷声音，似乎要落下一场霹雳春雨。

　　阿公轻轻品了一口酒，走到门旁，伸手推开门阁，让丝丝冷风灌进来。

　　天上遍际乌云，让此刻犹如黑夜，阿公遥望天边，似乎自言自语，“连老天也要掉眼泪了，该有多大的冤屈？”

　　自语过后，阿公转过头，轻轻问了皇帝一句，“万岁，你可知道，我一生为奴，何时才是最荣耀的时刻？”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瞬间劈醒了皇帝，皇帝终于动容，踏前一步，泪眼望着阿公，“不，不，阿公，不行，朕不许！”

　　“我终于明白，太祖和太宗为什么不许我殉主，先皇是将我这把风烛残年留给十七公主，这是冥冥之中的保佑。”

　　阿公饮了最后一口酒，轻轻落下葫芦，唇角慢慢垂下污血，“酒已尽，命已残，这是我的荣耀时刻，谁也不必难过。”

　　“阿公，阿公，朕要你活着！”

　　皇帝立即奔向阿公，却因为心太急，扑倒在地上，仍然挣扎着手脚并用的爬过去。

　　一瞬间，阿公的嘴里和鼻子里都流出污血，软软的倒下去。

　　云无心犹如一头猎豹抢到近前，让阿公倒在自己怀里。

　　沐秋和十七公主匆匆跑过来，扑到阿公身上，哭得泣不成声。

　　云无心痛心的一声嘶吼，“太医！”

　　秦太医立即奔近，抓起阿公的手腕，眉头紧紧锁在一起，眼里现出凄冷之色，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能绝望地摇摇头。

　　“沐秋，沐秋。”阿公看着沐秋的凄惨眼泪，想抬起手擦一擦，却没有力气了，只剩下微微一笑，“你我相处时日不多，对得住的和对不住的，阿公一次谢过了。”

　　“阿公，不行，不行，不行……”沐秋拼命的抹着眼泪，想要看清楚阿公，却怎么也抹不清楚，永远这么模糊。

　　阿公嘴里泊泊冒着黑血，知道此刻惨相难堪，言语渐渐失去力气，“沐秋，帮阿公最后一个忙，挡住殿下的眼睛。”

　　沐秋咬破了嘴唇，尝到了血的味道，最痛却在心里。

　　无力的伸出两只手，狠狠遮住十七公主的双眸，任由公主怎样哭闹踢打，死也不肯放开。

　　双手被占了，擦不了眼泪了，眼前瞬间一片模糊，犹如坠入湖底，看不清楚阿公的身影。

　　阿公看着云无心，眼底如此清澈，“请允许将死之人最后一次自私，殿下和沐秋，就托付给小侯爷了。”

　　云无心轻轻一笑，深深点头，泪水默默而流，唇齿间咬出鲜血，却一字不说。

　　即便一字不说，这也是最重的承诺，阿公懂了，所以笑了。

　　皇帝爬到近前，眼泪鼻涕一起流，满身尊贵只剩下悲痛了，双目切切看着阿公，“阿公，朕不许你，不许啊，不许啊——”

　　随着放声的悔恨，拳头狠狠砸在青石地上，忘记了疼痛，砸出了鲜血。

　　皇帝到了这一刻才明白，皇权虽然至高无上，却只能杀人，换不回性命。

　　阿公看着皇帝，轻轻点点头，“万岁不要忘记，我的死是太祖太宗对殿下的保佑。”

　　终于说过了所有的话，终于也告别了所有的人，阿公唇角现出荣耀的微笑，轻轻诉说，“听，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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