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迈着步子,在一家不起眼的花店看见了母亲,光看背影我并不确定那是母亲。
那人穿了一件黑色大衣,搭着一根棕色皮带,这是母亲最常穿的大衣。
但是大衣里是一件长及脚踝的厚碎花裙,母亲没有碎花裙。
但是她脖子上面带着珍珠项链。
我去要了一杯咖啡然后靠在临河的栏杆上。
她还在选花,我看见她还提了一个篮子,里面已经放了很多花了。
她还在低头挑选,她到底想选什么花呢?
我看见篮子里不止有花,还有一条围巾。
我有点心慌。
我不愿意等下去了。
这座城很多人都喜欢珍珠饰品,我凭什么认定她就是母亲呢?
母亲不会穿碎花长裙,也不会垮竹篮子,更不会来这条街买花。
我决定转身就走。
走啊,走啊。
我向我发抖的腿发出行进的指令。
走啊,你别在这个时刻掉链子啊。
她最后选了几束鸢尾,她走出来了。
我拼命低头,拼命扭头看着河对面的街道。
但是我还是想看看她,看看那是不是母亲。
我压低了帽子,快步走到她前面,她进了另一家花店,我回头看间她的侧脸。
蒙上了光辉的侧脸是那样熟悉。
我有点站不住,但是又命令自己站好。
围巾,也可能是路上购买的。
是了,转角哪儿我记得就有一家卖围巾手套的。
也可能是,那些回馈社会的人在街头免费捐献的呢。
这条街很多这样的人的,连餐馆的老板都会对八十以上的老太太免单呢。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我突然觉得风灌的好冷啊。
母亲出来了。
她脸上扬着淡淡的笑。
她的篮子里多了一束火红的郁金香。
成色没有初春的好。
我看着那束红火温暖的颜色,没来由的觉得心慌。
我想起花房里曾经盛开的大片黄色郁金香,也想起母亲房里大大小小或收起或画到一半的画,全是郁金香。
我第一次对郁金香产生恐惧的情感。
母亲走的很快,我快步跟上,我想知道她去哪儿。
约会吗?和那个画家?
但是父亲不是使了手段让他去了国外嘛?
难道他又回来啦?
我把空的咖啡杯扔进垃圾桶想着要是他敢出现在我母亲面前我就冲过去抄椅子砸他头。
我一定要狠狠踹他几下。
我不远不近的跟了母亲一路。
脑子里想的全是让画家身败名裂的招。
想着想着突然没那么气愤了。
万一他们只是告别呢?
母亲也许是去参加某个晚宴,围巾是给别人的礼物呢?
想着想着突然笑了,我得亏是出生在军人家庭,我那会想着要是出生在普通人家,我应该已经是街头霸王了。
身边的红瓦白墙的房屋越来越少,取而代之是挂着白雪的白烨林和羊肠小道。
我拉开距离,远远看见母亲进了墓陵。
她往山头走去。
不同于第一次来,这次来母亲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
我就坐在半山腰的长凳上,迎着风。
这里风真大啊,我远远看着挺着直直的背的母亲的碎花长裙的群脚被吹的翻飞。
我心乱如麻。
第一次觉得束手无策。
我抄起长凳砸墓碑吗?
我其实一直都知道答案的,我一直都知道的。
但是我不敢相信啊,我不敢相信啊。
答案在我心里呼之欲出。
我不可控的发抖,发冷,想哭。
我第一次那样渴望去了解一个人,了解一个人的全部。
我又想到了母亲,我想我们家,包括父亲,或许谁也没真正了解过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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