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魏无羡道:“蓝湛,你刚才问我,难道就打算一直这样?其实我也想问人。如果不这样,我还能怎样。”
他道:“弃鬼道不修吗?那这山上的人该怎么办。
“放弃他们吗?我做不到。我相信换了是你,你也做不到。“
他道:“有没有人能给我一条好走的阳关道。一条就算不用修鬼道,也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的路。
蓝忘机望着他,没有回答,但他们心中都清楚答案。
没有这样的路。
无解。
魏无羡缓缓地道:“谢谢你今天陪我,也谢谢你告诉我我师姐成亲的消息。不过,是非在己,毁誉由人,得失不论。该怎么做,我自己心里有数。我也相信我自己控制得住。”
像是早已预料到了他的态度,蓝忘机微微侧首,闭上了眼。
就此别过。
“不为什么。这世上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事要做,有各自的路要走。自己家里就够忙活了,哪有空总是围着别人转?”
终究非是同路人。
要救一个人往往束手无策,可要害一个人,又何止有千百种法子。
唯一能听到的,只有心头一个疯狂质问的声音:
你不是你有数的吗?
你不是说自己控制得住吗?
你不是说绝对没问题,绝对不会出差错的吗!!!
魏无羡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过了多久,猛地睁开双眼。
眼前看到的,是伏魔洞漆黑的穹顶。
温情和温宁都在伏魔洞里。
耳中听着小儿远远的哭声,眼里看着这对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的惊惶姐弟,魏无羡的一颗心越来越阴暗。他扪心自问:“我这些年来到底是为什么要把自己困在这座乱葬岗上?为什么我就非要遭受这些?我当初是为什么一定要走这条路?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样?别人是怎么看我的?我究竟得到什么了?我疯了吗?我疯了吗?我疯了吗!”
若是他一开始没有选择这条道路就好了。
忽然,温宁低声道:“……对……不起。”
这是一个死人,没有表情,红不了眼眶,更流不了眼泪。可是,此时此刻,这个死人的脸上,却是真真切切的痛苦。
他重复道:“对不起……
“都、都是我的错……
“对不起……”
听着他磕磕巴巴地反复道歉。忽然间,魏无羡觉得滑稽无比。
根本不是温宁的错。
是他自己的错。
发狂状态下的温宁,只是一件武器而已。这件武器的制造者,是他。听从的,也是他的命令:。
那时剑拔弩张,杀气肆虐,再加上他平时在温宁面前从来不吝于流露对金子轩的敌意,是以金子轩一出手,无智状态下的温宁,便将他认作了“敌人”,不假思索地执行了“屠杀”的命令。
是他没能控制好这件武器。是他对自己的能力太自负。也是他,忽略了至今为止所有的不祥征兆,相信他能够压制住任何失控的苗头。
温宁是武器,可他难道是自愿要来做武器的吗?
这样一个生性怯弱、胆小又结巴的人,难道以往他在魏无羡的指挥下,杀人杀的很开心吗?
当年他得了江厌离馈赠的一碗藕汤,一路从山下捧上了乱葬岗,一滴都没撒,虽然自己喝不了,却很高兴地看着别人喝完了,还追问是什么味道,自己想象那种滋味。亲手杀了江厌离的丈夫,难道他现在很好受吗?
一边把错误都揽到自己身上,一边还要向他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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