偿还

“老爷子岁数大了，恐怕命不久矣，齐家这边希望你能去看望一趟，和齐渊一起。”

谢知节的呼吸停泻了几分，随后呼出粗气。

他无法事不关己得说出关我什么事，这种话听上去过于白眼狼。

他不欠齐渊和齐家什么，但他也确实欠着一个恩情。

“齐家应该不欢迎我才对。”谢知节调整好呼吸，淡淡道。

“是不怎么欢迎你。”杨特助双手交叉 ，实话实说：“但是你去了齐渊才会去。”

意料之中的回答，谢知节心中苦笑一声。

他和齐老爷子关系交集不多，但记忆里依稀记得，在齐渊还没有出生前，他对自己这个外来的孙子很是疼爱。

有些粗糙的大手带着茧子，拉着年幼自己的小手，一边摸一边慈祥地笑：“以后就把这里当你自己的家。”

那时，是他被齐父齐母第收养带回家，怕生，胆小，但齐家上下都对自己很是欢迎。

年幼的谢知节，曾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幸运的小孩，他有了爸爸妈妈，他有人爱，他不再是个没有人要的小孩了。

或许正是这缕幸福得来的过于简单，所以消散得也越快。

——齐母怀孕了。

这是出乎意料的，就连齐母自己也没想到，她无法受孕体质，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在孤儿院收养谢知节。

这个喜讯很快在齐家传开。

养父蹲下身，语气中是藏不住的喜悦。

“小节，你要有弟弟了，开心吗。”

当时他的回答是——“开心”。

年幼的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他没有家人，所以他渴望家人，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弟弟，也是爱屋及乌。

谢知节第一次见齐渊，对方还是个婴儿样，被齐母抱在怀里，哇哇地哭。

齐家人全围了上去，夸赞声和恭喜声此起彼伏，谢知节安静地站在角落里，默默地注视着齐渊婴儿肥的脸颊。

高楼大厦的主人，是那啼哭的婴儿。

而并非是他。

其实在齐母怀孕期间，谢知节便感觉到齐家人对他有意无意的疏远，就连平常最爱逗他玩的舅舅，面对自己时，也是随意地打发。

齐渊的成功到来，更是让他被彻底无视。

无意间在房门口听到父母的谈话，齐家那边让他们把谢知节弃养。

谢知节早熟，思想上也是，哪怕再不懂，也该懂了。

他会被再次遗弃吗。

谢知节不知道，似乎一夜之间，他失去了所有。

或许从一开始，那就是不属于他的东西。

他拥有不来，也偷不来。

齐父齐母很爱他，执意将自己留在了齐家，这便是谢知节欠齐家的唯一恩情。

他的思想没有受禁锢，心里清楚养父母的死并不是他害的，但他还是默默地承受了这个罪名。

他欠养父母的，恐怕一辈子都还不清。

这并不意味着，他欠齐渊，欠齐家什么。

但除了这两者，谢知节没有别的方式能报答他们了。

“齐渊没有和我说过这件事。”沉默许久，谢知节开口。

“他或许笃定你不会同意。”

“知道了。”他垂下眸：“我会去和齐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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