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生过你的气. (2-1)

头要痛死了。意识混沌中感觉到眼前刺眼的灯光，戴着无菌帽子的医生，耳边嗡鸣声不止，脊背贴上冰凉的手术床。

……没死吧，还会觉得痛的。

什么时候彻底失去意识的，祁纪也不知道了。只觉得自己跌入了一片黑暗，却没有粉身碎骨。

那道声音再度亲临她的梦里，带着她再也不敢奢望的温度。

方鲸：“这次受了这么重的伤，很疼吧？”

她的脸庞轮廓逐渐清晰，温和的眉眼不见一丝伤痕，看着自己时脸上浮现出心疼。

祁纪：“……”

祁纪不敢说话了。

她只是静静的，任由梦里才会出现的人抬起手抚摸过她的额头，手指停留在她的眉骨。

那里多了一道伤痕。她指腹燎过，就不痛了。

方鲸：“小纪，以后不可以冲动了。”

说着她要将手抽离，可是还没来得及抽走，就被方鲸一把握住手腕。

祁纪：“方鲸。”

方鲸。她用力握着那人纤细的手腕，没有温度的手腕，她却觉得，好烫。

她快被烧伤了。

声音有些颤抖，甚至身体都有些发颤。祁纪死死盯着眼前的方鲸，眼泪在决堤的边缘。

想说什么呢。不要现在走，再多陪陪我，我很久没见你了，我很想你。

你一直都是我的朋友。你一直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除了你之外，我再也没办法把后背袒露给任何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当初不该那么说你，你不是烂好人，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

祁纪用力吸了吸鼻子，那股酸涩的感觉却迟迟无法咽下，她再次开口，声音浅得过分。

祁纪：“你原谅我了么。”

“你原谅我了么”

你死了以后我就特别爱睡觉。我想梦见你，却总是梦不到你。

是你生我的气了，对么。你不肯来我的梦里。

那现在呢，你消气了么？你不要生我的气了，我都已经这样了，我都快死了。

祁纪心里想了好多好多，但这些“好多好多”太沉重，压在她心里让她开不了口。

方鲸：“……小纪，你糊涂了。”

那触感从手心渐渐变浅，祁纪有些失措，拼命想抓住却怎么都抓不住。

在她消散的那瞬间，祁纪听见她温和的声音，带着她一贯的笑意。

方鲸：“我从来没生过你的气呀。”

-

你不要笑了。

你不能骂我么，你不能说恨我么，你不能说下辈子再也不想遇见我么。

-

眼泪漫出眼尾，慢慢睁开眼睛，眼前的视野有那么几秒的恍惚。

陈浚铭：“醒了！祁纪！你醒啦！”

陈浚铭扑到病床前，几天熬夜陪在这里也让他脸色不太好，眼下积聚了一片乌青色。

祁纪眨眨眼睛，看见陈浚铭的嘴巴一张一合，却什么都听不见。

操。还是痛得过分，脑袋，还是眉骨，浑身都像被人狠狠揍了一顿一样疼。

不过也确实是被人狠狠揍了一顿。

陈浚铭：“你饿不饿呀，你渴不渴？要不你喝水吧，我去给你倒。”

祁纪：“……你说什么。”

陈浚铭到底在干什么，上嘴唇碰下嘴唇的，她怎么一个字都听不到。

……不对。祁纪侧过脸，伸手敲了敲床头柜……也没听见声音。

这边陈浚铭还在自顾自地嚷嚷，热水倒进一次性的纸杯，凑到他嘴边，撅嘴轻轻地吹了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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