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里,人们把瘟疫特别猖撅的区同其他各区隔离开来,除了工作上绝对需要以外,任何人不得离开。住在这些隔离区里的居民当然要认为这项措施是专门要剥夺他们的自由,抵触情绪很大,有些人甚至在半夜里,毁坏了隔离墙。荣荣坐在两个小姑娘身旁,痴呆呆地瞧着她们无忧无虑的样子。有时候,她感觉这些刚入院的年轻姑娘好像离她很远,体积很小,她们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像虫子在嗡嗡叫似的。可随即她们又显得很闹腾,似乎以闪电般的速度向她冲来。她疲倦了,彻骨地疲倦了。她想躺下来,睡它个三天五天。她想如果能躺下来睡觉,醒来时感到母亲在轻轻摇着她的臂膀,说:“闺女,你不能这样呀,要振作精神!"那该多好啊!可在这里,她没有那样的机会了。要是有个人可以让她把头钻进怀里,让她把自己身上的担子挪到她肩上,该多好啊!房门被轻轻推开了,长新走进屋来,手里提着酒瓶。他在这烟雾沉沉、摇曳不定的灯光里显得比荣荣更萎靡些,脸上的消瘦的样子更加明显,高高的颧骨越发突出,鼻子显得更尖, 皮肤也更无光亮。他那件褪色的西服敞到腰部, 半个胸口裸露。荣荣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把手放在长新的肩膀上。
荣荣:让我也喝一口酒。
长新:这是烈酒,你不能喝。
荣荣:少喝一点,没事。
长新:我怕你喝一点就醉。
荣荣:真想一醉方休。
长新:你醉了,我就有机会了。
荣荣:就怕你没这个胆量。
长新:我承认,在你面前,我有贼心,没贼胆。
荣荣: 你是怕我吗?
长新:当然怕,怕你半夜醒来给我开刀,把不该割的,割掉了。
荣荣:算你聪明。
长新:这个点警惕性还是有的。
荣荣:很多隔离的人在隔离点,其实非常的幸福,至少比我们安全没有生命危险。
长新:人在福中不知福。
荣荣:只有他们面对死亡时,才会明白活着是多么幸福!
长新:这些人只有死到临头,才会醒悟。
荣荣:不见棺材不掉泪,这句话说的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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