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琅嬅-楔子4 (2-1)

从天堂坠入地狱不过如此。

他的大脑迟缓地理解那句话的含义，等真的明白是什么意思后，看向四周。

他的皇阿玛正坐在高台上，眼里全是严肃与厌恶，身旁满脸愤怒的马齐还有跪在地上恸哭的福晋丫鬟，都在告诉他这不是笑谈。

他再仔细看去，怎么都找不到福晋的身影。

他很想说这是无稽之谈，可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这可是他宝亲王的大婚。

其政治意义仅次于新皇登基，等他有了长子后地位会更加稳固——而从他大婚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整个大清朝的资源将正式向他倾斜。

可这么一个光辉灿烂的开局被毁了。

他不在乎富察琅嬅的死活，对他而言这女人不过见了几面，他看中的是她背后的富察家的势力，可此刻，人在他的名下出了事，他必定要给交代。

而这种未来国母薨的丑闻，就连皇帝都无法淡然以对。

弘历只觉得手脚冰凉，几乎要站不稳，身上的汗水几乎一瞬间浸湿了身体。

可他不能失仪，此时他只有自己宝亲王的身份可以依仗了。

弘历：回皇阿玛，儿臣不知。

他答得谨慎，行得礼更是端正，可也因此错过了皇帝眼中的忌惮。

作为一个老迈的皇帝，他更想看到的是弘历的惊慌无措，而不是伪装后的镇定。

但弘历摆出了他的态度，他也只得缓和面色。

毕竟在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一次庞大的政治角逐——而皇家，不可能和富察家站在同一阵营上。

马齐看着皇帝的面容，想起素练在前朝慌慌张张地找上他时的模样：

她声音颤抖，但也清楚地告诉了他事实：富察琅嬅已死，被宝亲王府里的嬷嬷杀害，而她也被府里的守卫追赶，直至清晨才找到机会冲出宝亲王府来寻他。

马齐的头脑转得很快，他知道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可以从皇家手中夺取不少好处。

更何况，他也见过富察琅嬅，虽然接触不多，但对这样一个身为宝亲王福晋的侄女心怀好感，如今不明不白地去了，自然要为她声讨。

只是这其中究竟是真情更多还是利益更多，只有他自己知晓。

马齐上前一步，再次开口，话语里已经沾上了哭声。

富察马齐：皇上，臣的侄女一向端庄贤淑，如今不明不白地被那老妇杀害，求皇上为老臣的侄女做主啊！

马齐看到皇帝再一次抿紧的双唇，再一次哭喊。

富察马齐：臣只求找到真凶，以安宝亲王福晋的在天之灵！

胤禛看着马齐这痛哭到不顾形象的模样，也不住头大。

他已经老了，此时本就优柔寡断，能因为怜悯乌拉那拉氏就无视宜修做的恶，也能无视太后的偏心，给下一任皇帝塞一位出身乌拉那拉家的女子进去，就能因为资历深重的富察氏的哭嚎而无法完全拾起帝王威严。

就在他思考要怎么安抚马齐，等待苏培盛的调查结果时，弘历几乎想要昏过去，把这天蒙混过去了。

什么叫“被老妇杀害？”

什么叫“真凶？”

他先前只想着或许是富察琅嬅暴毙，这样他还能找到理由把责任推卸到富察家身上，减轻损失。

或许富察家还能再嫁一个女儿作为赔罪。

再不济是她自尽也好，怎么就变成故意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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