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24）

范闲跟在李承泽身旁，像个护花使者。

“范安之，倘若有一日，我死了，你该如何？”李承泽突然停下脚步，对上范闲的目光。

此时的街道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灯笼照亮着街道。

范闲淡淡地抬眸，嘴角扬起一个算不得好看的弧度。

如果是前世，范闲大抵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李承泽。那自然是该高兴了，应该敲锣打鼓地庆祝。可真正经历后，范闲却不知如何回答了。

李承泽死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范闲是绝望的，是难过的，也是自责的，唯独没有欢喜。

他自诩为费老最优秀的弟子，却亲眼看着李承泽在自己面前死去却无能为力。那一刻他真的很恨，恨自己为何没有早点发现。

而李承泽死后，范闲也将自己活成了李承泽的模样。

“发什么呆？快回答我啊。”

范闲回过神来，眼中隐隐闪烁着泪光：“那我就让天下人给你陪葬。”

李承泽微微一愣，忍俊不禁：“我们小范大人不是一向公正廉洁的吗？怎么说出如此丧心病狂的话？”

“因为你的死必然和他们脱不干系。到时候这个时代也会陨落，我也会陪你一起死去。”

自从知道范闲是自己的亲弟弟以后，李承泽就觉得多疯狂的事情出自他手都很正常，毕竟南庆皇室正常人少之又少。

但李承泽还是没想到，范闲会这么说，毕竟在他的印象里，他们可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好了，我先送你回去吧。”范闲脸上还是温柔的笑，手拉着李承泽就往他府上去。

“范安之，你喜欢我？”

“嗯，很喜欢，你是皎皎明月，生来就该被人仰慕的。”

李承泽浅笑，抬头看着走在自己身前的范闲：“范安之，如果你不是我弟弟就好了，如果你不是范府的私生子就好了。”

如果你不是我弟弟，我就可以和你长相厮守了。如果你不是范府的私生子，那我也不会杀你了，我们就能握手言和了。

“现在也挺好的啊。我登九五位，你做闲散王。”

二人并排走在路上，脸上都带着笑。

如果他们不是生在皇室，大抵也会是关系很好的兄弟吧。

——

范闲将李承泽送回去，刚出府就看到了五竹。

“五竹叔，你在这儿等我吗？”

“嗯。”

范闲蹦蹦跳跳地过去挽住了五竹的胳膊：“五竹叔，你觉得李承泽怎么样？”

“你喜欢就好。看起来，他不是个坏人。”

“当然不是了……”范闲脸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低下头。

其实哪里有真正的坏人呢？有人为了活着，有人为了一己私欲。没有彻彻底底的坏人，却死了很多无辜之人。

仔细想想，范闲竟怪不得任何人，他的一生是这个时代造成的，他也别无选择。

“怎么了？”五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范闲的头，动作虽然僵硬，范闲却能感到温暖。

“五竹叔，你怎么还学会摸我头了？”

“我看他们，哄小孩子，都是这样。”

范闲无奈一笑：“五竹叔，我不小了。”

“范闲，永远是需要保护的孩子。”

范闲扭过头，脸上分明带着笑容，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掉。

有人爱有人疼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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