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真话

18岁之前，只有三个人向何顺说过真话。

15岁的时候，何顺刚结束初中学业。暑假的时候，参军回来的四叔来过老家拜访何顺的祖父祖母。

因为偏心大姐，何顺父母和祖父母一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何顺一向是个听话的孩子，经常对母亲的哭诉束手无策。

四叔在详细地了解了何顺的学业之后，又关心起他的生活起居。

因为孩子的责任问题，何顺曾被祖父母放到四爷家借住过一段时间，和四叔也算熟悉。

“四叔想跟你说啊，你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之间的事，你不要管。”

“哪里有小孩子操心着大人之间的事。”

“嗯……我知道了。”

何顺这时候还是偏心着亲娘，只答应了四叔，却不想遵守。

后来父亲生病，婚外情接着被发现，家里一团糟。母亲哭诉着要离婚，他心疼着母亲，没拦着。

可是或许是因为许多现实的事情，最后他们也没离成。反倒是母亲在父亲病好后，责怪何顺当年为什么不拦着自己，说他“白眼狼”“没良心”。

何顺终于敬佩起四叔的未卜先知。

何顺高二的时候，同桌是一个蛮可爱的女孩。

第一次坐在一起的时候，女孩很热情。

“我叫许江楠。以后我们既是同桌，也要是互帮互助的好朋友啊。”

何顺安静，许江楠欢快。他们关系一直很融洽。

有一天上完物理课，许江楠和同桌聊起自己一直住在乡下爷爷奶奶家的大哥哥。

她在家排老二，是家里唯一的女儿。何顺从同桌平时的开朗热心可以看出来对方是在一个很好的家中长大的。

“我大哥马上要去读大学了，我爸爸妈妈要一起去送送他。”

许江楠的大哥学习并不好，考上了一个重庆的名办学校，却能得到了父母亲欣慰的笑容。

“我爸妈说，大哥不在身边这么多年，他们一直觉得亏欠。”

“他们不要求他成多大的材，只想要他身体健康，幸福快乐。”

何顺母亲王艳在何顺高一的时候回老家，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表示为了他的前途，回来照顾何顺的生活起居。

王艳是一位严格的母亲。

一次何顺洗澡用了六分钟，出来被她指责了半个小时。

“你看看你这样，说了多少遍，要抓紧时间。我回来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你吗？”

“你觉得我不好吗？你知道有多少父母把孩子放在老家，一分钱不掏，不管不顾的吗？”

有很多指责，何顺只能怪在自己身上。

可是这时候的许江楠告诉他，也许他才是没被好好对待的，他被亏欠。

这让何顺悲伤，又让他惶恐。

因为他只是个软弱的，没力量的孩子。

最后一次是在救助中心，里面的工作人员告诉他：

“给钱给你的父母就算好了吗？”

“我们不认为你有交流障碍，我们认为你已经很好了。”

何顺轻轻地摸了摸袖子里面青紫的手臂，终于明白了自己没有过错。

出生在一个不算富裕家里不是自己的错，想要父母的陪伴不是不懂事，因为心疼妈妈不阻拦离婚不是“白眼狼”。

何顺从小到大受到了很多指责和否定，可是在这里，他第一次被明确的告知受到伤害。

何顺明白了，却还是会痛苦。他想自己可能要花很长的时间去让自己好起来。

于是他快步拦下了陈载，向他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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