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二）

女帝玩味地看着她，坐起来说：“朕问你，谁是主谋者？”

“是我！”

“那……牢里关着的那么多人都是怎么回事呢？”

“他们……他们都是被我……被我骗来的……”

女帝看着不会说谎的小国相咬着牙费力地说出揽责之辞，心情稍微愉快了一点。

“既然主谋是你……你早该料到失败的结局了吧？”

“可惜，我是孤身一人，没有九族给你杀了。”国相被逼说了谎话，赌气说道。

“不不不，朕也可以不杀你。朕在想，是诛他们九族好呢，还是你……”女帝暗示地说。

国相低下了头，半天没动一下，女帝也不急，就静静地等着。国相拳头越攥越紧，最终无力地松开了。于是，女帝终于看见了最想看见的一幕：一直笔直站着的国相跪了下来，说：“求皇上饶了他们吧。”

“大声点。”

国相紧闭着眼睛，破罐子破摔一般地大声说：“求皇上饶了他们吧！”喊完，国相便像失了魂魄一般僵着身子低垂着头跪在原地。

女帝慵懒地起身走下来，国相沉浸在痛苦中，完全没察觉到女帝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女帝用扇子挑起她的下巴，国相猝不及防，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女帝。女帝看着国相含泪的眸子和涨红的小脸，突然恶向胆边生，用扇子轻轻摩挲着国相的脸说：“好吧，本王不诛他们九族了。但是他们本人还是不能饶……说起来一共是多少人来着？一百还是二百？”

果然，国相听了这话又急起来，脸上露出慌乱的神色，嘴唇一张一合。就在求情的话语即将出口时，女帝又开口了：“不想让他们死？可是他们要是再造反怎么办呢？”

女帝在国相身边慢慢地来回踱步，等着国相的回应。终于，国相再次开口了：“求皇上赐我一死，留其余人等一条性命吧……”

“既为震慑他人，此事便不能善了。现在朕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择日于菜市口当众千刀万剐；第二，你自己动手。”

毕竟做过位高权重的国相，又怎么肯赤身露体的当众受辱。她咬了咬嘴唇，心一横说：“我会按照皇上的意思办的……”便要站起身走出去。女帝拦住她，细细抚摸着那精致却带有几分凌厉的面容：“要是有人用别的尸体顶替你，朕找谁去要人？”

国相闻言，瞳孔猛地一缩，满脸惊愕。女帝竟是要自己当面自尽。内心挣扎片刻，国相再次开口：“奚听皇上处置……”

女帝将她拉起，一把扯掉了她的汗巾。国相吓了一跳，惊慌地看着女帝，一面手忙脚乱地裹紧衣服。

女帝一用力将汗巾向梁上抛去。国相怔怔看着汗巾的一端绕过房梁垂下来，突然想起了太师。那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三朝元老，两朝的官员都受过他的教导，自己也曾和他彻夜长谈国家大事。但是当朝的君主是无道的暴君，把直言进谏的老太师扣了个图谋不轨的罪名关押起来。虽然看守没有为难他，但是刚直的老太师有冤难诉，心灰意冷之下竟然自缢而死，可惜当晚起义军就攻入了牢房。众人只看见了一具挂在梁上死状凄惨的尸体。而好不容易抢出安葬的老太师的尸体也在起义失败后被刨出示众，腐烂成了白骨也不许埋葬……如今自己也要走向和老太师一样的结局了。

女帝见国相盯着挂在梁上的汗巾，慢慢坐回龙椅上，笑道：“你还磨蹭什么？怕死？”国相回过神来，抿着嘴唇挪到汗巾下面，脑袋里还是有些懵。女帝调笑道：“怎么？不知道该如何吊死自己吗？去，搬一把椅子过来，站到上面，然后把汗巾系好。”国相又挪着步子去搬椅子。“果然还是会怕死啊……”女帝心里暗笑。

（下文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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