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天我就一言不发地拉着他坐上去市里的火车,破旧颠簸的车厢里拥挤嘈杂,我和他坐在平扁的背包上,他的手撑在雾蒙蒙的玻璃上,对我露出一个无奈且诧异的笑容。这两个词本来难以融合,但是他的眼神就在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们离家出走了。
我们没有钱,在纸醉金迷的生活里格格不入,在五彩斑斓的霓虹灯里快步前行,掠过笑声张扬的人低声说借过,路过克莱因蓝色笼罩下的场所投以震惊和不屑的目光。我们身上只有小镇上夏天的气息,所以巨大的现实排斥着我们,不欢迎我们看见此处的真相。
我突然发现了夏天在这里不复存在,一年四季这里都将如此,而一万年之后,这里将被自然所占领,然后真正的夏天才将统治全世界。
后来我们找到很便宜的旅馆,没有床位,老板让我们睡在柜台后面的屋子里,总有老鼠窸窸窣窣的声音,空调机的轰鸣响了一整夜,他睁着眼睛,一言不发,在灯光或者月光的残影下动了动嘴角,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笑,他会笑些什么呢。
我们又聊起未来,他又一次沉默。
我不介意沉默,我们便什么都没有说,他大约有很多话想说。以前他会在学校和我说出来但现在没有恰当的时机,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因此我也没有问他,毕竟开启一个话题就要面临结束它的困境,他闭上眼睛,轻声说了一句:下次通知我一声,我好歹带点钱。
我闷闷地点点头,捂住有异味的毯子,真冷。
他给我打电话,他好像在恐惧,他不断的印证我的未来,反复的,不厌其烦的,像经常忘记说过什么的老人家,他几乎要疯掉了一样问我,我忍受不了他的笃定,开口质问,他愣住,黯然挂掉电话。
我似乎在他面前过于任性了,简直像个孩子。
虽然……十五岁并不是很小?很快就是生日了。
他第二天就原谅我了,给我发关于他的神话的消息,我恍惚间回到在学校的日子,破旧的,复古的记忆在翻涌,但是我选择一笑,睡过去等着无意义的第三天。
第三天他还在不厌其烦地发消息给我,我很晚才看到,因为我又一次去了市里,一直到太阳从城市的群落落下去我才起身回家,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心事在被触动了,我嘲笑自己,真是多愁善感的青春期。
啊,他的消息我还是没有读到,因为我累到要死要活,刚敲开家门就睡倒在地上,父母吓了一大跳,我试着给他打过电话,他没接,应该是报复。
天气越来越热,手机上如洪水般泛滥的新闻四处蔓延,全球变暖,温室效应,冰川融化——这种大人物爱给我们扣的帽子,其实罪魁祸首不一定是人类,只是地球也会老去,只是宇宙在发生了热异常。
我们还在奔跑,就发现脚下的土地已经衰老。
仙人掌也会有死去的一天,无人问津的盆栽死了,但是他死前却对太多的水甘之若饴,我不知道谁那么好心浇死了他,我只知道那个家伙留下了一捧尚有余温的向日葵,是赔罪吗?真是莫名其妙的人。
我抱着热得发烫的花束,看着山峦外弥散的晚霞,地平线早已被夏天焚烧至焦黑。我们似乎总在原地踏步,听着年复一年的蝉鸣,把一切都包装成花束送给别人。如果连我们也走散了,那么夏天不会是夏天,我们也不再是我们。
我想到我的未来,我突然不想离开,也许就在这里普通的活过一生……并不差劲。
我转身出门,把手机丢在床上,打算晚上再看消息。
这就是我们和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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