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错,是我的错
那一剑的位置距心脏仅两寸之遥,薄锦衍的确下了死手,剑锋几近穿透她的胸膛。然而,或许是因了那一刻内心的剧烈波动,剑尖终究还是偏了,未能直中心脏。
王煦晴再次睁开眼时,只觉周身酸痛,四肢乏力。背后又冷又硬。那一刻,她心中满是懊悔——为何要救这样一个对妖魔赶尽杀绝之人?无论是否曾伸出援手,在他眼中,妖皆为必除之恶。煜雪,那柄声名远扬的利剑,即便未能夺去猎物的性命,也足以令其虚弱不堪,久久难复元气。
她将手轻轻置于锁骨下方三寸,布条绑在衣服外面,或许是绑的人害怕她失血过多,绑的格外的紧。她眉头微蹙,似有扯去的冲动。王煦晴不由得轻声嗔道:
王煦晴:勒…
一道男声突然响起,制止了她的动作,那声音里既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又透出一丝小心翼翼的谨慎。
薄锦衍:别动!
她缓缓撑起身子,迷离着眼睛,指尖触及之处唯有冰冷坚硬的触感。由于从未听过薄锦衍的声音,因此她并未意识到,那道成熟的男声竟属于他。
问道
王煦晴:为什么啊?
他没有靠近,始终与王煦晴躺着的石板保持着一段距离,笔直地站立着。语气严肃地解释道:
薄锦衍:你受伤了。
薄锦衍:我刚包扎好。
薄锦衍:别扯开。
王煦晴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在还未完全睁开眼睛时,轻声呢喃道:
王煦晴:哈~谢谢你啊…
薄锦衍听后更是愧疚,明明是自己对不起她,这些都是自己应该做的事,她居然还说谢谢。
薄锦衍:不(客气)
待她揉完眼眸,终于看清眼前景象,心中顿时涌起阵阵震惊。薄锦衍那句“客气”尚未说出口,王煦晴已然摆出了戒备的姿态。
王煦晴:你想干嘛!
王煦晴:你已经捅过我一剑了!还想怎样啊?
王煦晴:折磨我?弄死我?
他感到自己的头颅仿佛被无形的重压束缚,异常沉重,以至于几乎无力抬起。最终,凭借着一股从内心深处涌出的勇气,他缓缓启唇,声音低沉却坚定地说道:
薄锦衍:对不起…
王煦晴:?
薄锦衍: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在下却未能报答,反而相害,实乃不仁不义之举!若姑娘心中愤懑难平,无论是要惩是要罚,但凡能解你心头之恨,在下甘愿受之。
王煦晴还觉不满意。
王煦晴: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她重复着薄锦衍刚才的那一番话的一两句。
王煦晴:若我心中愤懑难平,无论是要惩是要罚,但凡能解我心头之恨,你甘愿受之。
王煦晴:说的就好像我很尖酸刁蛮,
薄锦衍的脸上掠过一抹惊愕,他欲言又止,满心想要解释却碍于情势无法开口,只能默默忍耐,不敢打断她的话语。
王煦晴:因着这件事,仿佛非要对你又打又骂,才能不生气。
王煦晴话语刚落,薄锦衍立刻急切地解释起来。
薄锦衍:不是的!
薄锦衍:是我,是我的错。
薄锦衍:姑娘要怎样,都是应该的。
王煦晴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两人不约而同地,异口同声地说道。
王煦晴:你为什么要救我?
薄锦衍:姑娘为何要救在下?
这氛围里透着几分诙谐,王煦晴笑了出来,眼中皆是掩不住的笑意。
薄锦衍面不改色,看着她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煦晴:我闲的。
即便是这样一句看似不耐烦的答复,薄锦衍依旧铭刻在心,不由自主地为王煦晴找寻着更为恰当的言辞修饰。
薄锦衍:(姑娘淡淡地说自己不过是闲来无事。其实就是她所行之事皆出于正义,却不求半分虚名与赞誉。)
王煦晴心中暗想,这或许是命运在告诉她,死亡并非终点。既然如此,她便选择活下来,继续前行。
王煦晴:你叫什么名字?
薄锦衍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尴尬,竟有人如此直白地询问他的姓名。在他看来,通常人们都是在相处日久、逐渐熟稔之后,自然而然地交换姓名的。尽管如此,他还是略带迟疑地告诉了她。
薄锦衍:薄锦衍
王煦晴把他的名字重复的念一遍。
王煦晴:薄,锦,衍。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问起他的名字,或许是内心深处某种莫名的驱使吧。即便对他并无多大兴趣,却依旧抑制不住那份想要开口询问的冲动。
她仍忍不住想要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目光不由自主地在薄锦衍身上游移,想找些话题,他此刻正站立在她所躺卧的石板一旁,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心中忽然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此情此景,竟莫名地令她联想到了肃穆的葬礼。
王煦晴:你知道你站在那里像什么吗?
他满脸严肃。
薄锦衍:什么?
王煦晴:像是在给我下葬。
这个回答让他始料未及。他紧抿着双唇,沉默不语。
薄锦衍:……
王煦晴:我要下来。
王煦晴缓缓挪至石板边缘,准备下去。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为难的神色,显得犹豫不决。
薄锦衍:可是…
当她的双脚刚刚触及地面,上半身才勉强脱离石板的那一刻,一股如触电般的无力感瞬间袭遍全身。薄锦衍见状,连忙伸手稳稳扶住了她。
王煦晴:这怎么回事儿?
王煦晴:我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
薄锦衍的神情再度变得扭捏起来,他开始尝试着解释。
薄锦衍:凡遭煜雪所伤的妖邪,无一能幸免于难……纵使逃过一死,也是元气大伤,妖力尽失,需历经漫长时日方能稍复元气。
王煦晴眉头紧锁,只觉头痛欲裂,她用手轻抚着额头,眼中闪烁着一丝希冀,小心翼翼地问道。
王煦晴:大概多长时间才能恢复妖力?
薄锦衍垂下眼眸,深陷于沉思之中,心中默默计算着,权衡着每一个可能的变数。
薄锦衍:少则一个月,多则一年。
王煦晴泪流不出,只觉脸颊仿佛被一层厚重的水泥所封,脑袋沉重得仿佛随时会坠落。最终,她勉强蠕动着双唇,试图开口。
王煦晴:哦。
内心的崩溃有多么彻底,此刻的平静便有多么深沉。
薄锦衍:(这位姑娘看起来比我想象的要情绪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