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她嘴里这般说,实际却拿他当下人使唤,也不知为何,这若大的一个花界,却除了她,再也没人能看见他。
“你愣着做什么,帮我研磨。”
宫尚角度微扬,看她一眼后,便垂眸研墨。
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修剪得干净又整齐,握在紫砂小砚上,更是赏心悦目。
可惜染沫此时无暇欣赏,她得处理花界内务,那十年的敛花不开就够她头疼。
宫尚角站着的角度刚好,可以将她的容颜收于眼底。步摇轻晃,她眉梢微蹙,似有烦恼之事萦绕其间。
宫尚角低首,继续研磨,余光瞥向她的手,白嫩的指尖泛着淡淡粉色,指甲圆润而饱满。
握着墨笔,她的身子微倾前来,侧脸精致而美丽,唇瓣抿起,如含苞待放的玫瑰花瓣。
染沫:“若是惹上凡尘因果,该当如何呢?”
宫尚角:“自是解开。”
染沫:“如何解开?”
宫尚角:“解铃仍需系铃人。”
染沫沉默了片刻,那不是得把二十四芳主拉去赎罪。
宫尚角不置可否地勾起薄唇,手中研磨不停,语气平缓:“那只是最简单的方法,还有更直接的……”
“不必再言。”
花界气运越来越差,如今,有的花木都直接绝种了。
看来,还是得让二十四芳主去凡间。
想到此,她唤来了长芳主,言明了她们多年以来所做的错事,如今花木渐少,凡间草不固土,恐会出现灾难,还请长芳主与二十几位芳主同往。
“谨遵主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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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主们离开了,水神和风神怕她一个人应付不过来,特意留下来照拂。
“花界近日的变故我同你爹爹已知晓,
不用太担心。”
“嗯。”
水神看了她半晌,终于问道:“你可有中意的仙君?”
“啊?”她愣住,旋即笑了起来,“爹爹说笑吧。”
水神摇摇头,认真道:“我并非在同你玩笑,天帝与你的婚约当日因我同临秀解了,如今我与临秀皆已渡劫,天帝对你也依旧念念不忘,倘若你愿意,我会同天帝……”
“他当年利用我,我终究无法释怀。况且,锦觅身上还有母神留下的陨丹,陨丹已同我的心脉相连,我感受不到情爱,就算嫁给他,也不会幸福。”
她顿了顿,抬眼望着远处:“旭凤当初那样一颗炙热之心放在我的身上,我也……”
闻声,水神皱起眉头,欲劝些什么,但最终却叹口气,拍拍她肩膀,未曾出声。
——
九重天,
天庭的云彩格外飘渺,层层叠叠,宛如海市蜃楼。
她只带了宫尚角一人,从前,宫尚角只当宫门已是天下极贵重的所在,然而此次踏足九重天,才发觉,天外有天,在仙人面前,凡人,不过是蝼蚁罢了。
殿外金碧辉煌,檐牙高啄。殿内雕梁画栋,琼宇星河。
“你觉得这里很令人向往吗?”染沫突然回头,问身边之人。
宫尚角颔首:“确实。”
染沫:“我告诉你,曾经在我还是个精灵的时候,我也向往这个地方,可后来,我才发现,九重天才是这世间最肮脏的地方。”
染沫:“当年,长芳主让我在花神冢前立誓不再同仙家来往,我说,我此生再不与天界之人有分毫瓜葛,如违此誓,则灵力尽毁,一辈子入不了仙道,下辈子贬下界做个凡 人,再下辈子做根被兔子啃的胡卜……”
染沫:“可后来,我并没有做到,也不知道下辈子,我会不会也像你一样,做个凡人,再下辈子,去做被兔子啃的胡萝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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