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素的茶壶

“在地球和火星之间有一只茶壶绕着太阳以椭圆轨道运转。”

这是罗素提出的一个思想实验，用以说明在一个理论既不能被证明也不能被证伪时的举证责任问题。在1952年受《画报》杂志委托但未发表的一篇名为“上帝存在吗？”的文章中，罗素写道：

许多正统人士表现得好像证伪已被接受的教条是怀疑论者的责任，而不是教条者来证明它们。当然，这是错误的。假如我提出在地球和火星之间有一把陶瓷茶壶围绕太阳椭圆轨道运转，只要我小心地补充说明这只茶壶太小以至于不能被我们最强大的望远镜发现，没有人能够证伪我的断言。但如果我继续说，由于我的断言无法被证伪，怀疑它是对人类理性的不可容忍的假设，那么我理应被认为在胡说八道。然而，如果在古书中肯定了这样一个茶壶的存在，每个星期日作为奉为神圣的真理来教导，并且在学校里灌输给孩子们，那么对其存在的犹豫不决将成为一种古怪的标志，并使怀疑者在一个开明时代受到精神科医生的关注，或在较早的时期受到宗教审判官的关注。

破解

罗素的茶壶与平行宇宙是类似的。

假如有人相信平行宇宙理论，那是因为平行宇宙理论可以被用来解释一种现象，而对于现象的解释是一种求知的需求。太空中有没有那样一把茶壶实在是无关紧要。然而，它同样是这样一种理论，它具有内在一致性，与现有知识体系不矛盾但缺少相互印证。当有人提出这样一个理论时，到底该由他来证明这个理论，还是应当由反对者来证伪这个理论呢？

每个人对每一个命题都有一个初始置信度，只有在得到相关信息时才会更新置信度。假如有人提出太空中存在一只茶壶的理论而未给出证据。那么，这个理论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毫无可信性，因此人们只会以极低的初始置信度相信它。由于提出这个理论的人又无法提供任何证据，那么人们的极低的置信度就不会改变。

假如有人提出关于某个宗教的理论而未给出证据。那么，对于这个宗教的信仰者，这本就是他们以极高的初始置信度相信的理论。只要没有相反的证据，他们的置信度就不会改变。对于不信仰这个宗教的人，他们以极低的初始置信度相信的理论。由于没有给出新的证据，他们的置信度就不会改变。

看来罗素的茶壶与宗教信仰的差别仅仅在于人们的初始置信度。不提出证据就不足以使人们改变置信度。对于罗素的茶壶，由于人们的初始置信度极低，不提出证据就没有人相信。而对于某个宗教，对于非信仰者，由于他们的初始置信度极低，不向他们提供证据，他们就仍然不会相信。然而对于信仰者，由于他们的初始置信度极高，不用向他们提供证据，他们就相信。相反地，只有反对这个宗教理论的人提出反证才可能改变他们的极高的置信度。

所以，举证的责任在于想要改变他人信念的一方，而非必然是想要证明或想要证伪理论的一方。

摘自专栏《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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