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小结
正如Bernard Williams所论证的,笛卡尔并不是一个怀疑主义者,[27]他的怀疑只是一种方法和手段。他既不是一个古代怀疑论者,[28]也不是他同时代人如蒙田那样的怀疑论者,[29] Michael Williams也表明,笛卡尔的怀疑活动一点也不自然,而是完全服务于形而上学的考量。[30] 因此笛卡尔的怀疑活动应该被看作是他的第一哲学建构的必要组成部分。
本文把第一个沉思中的普遍怀疑看作为理解笛卡尔早年的方法论—物理学时期(以《规则》为代表)向后来成熟的第一哲学—物理学时期(以《沉思集》为代表)转变的关键。《规则》所包含的内在困境有很多,本文只选择了如上两个方面。同样地,本文也并没有触及普遍怀疑中的其他怀疑活动,这是因为上帝、数学与恶魔在这一怀疑活动中的复杂关系能够集中体现笛卡尔在探索如何获得自然研究确定性过程中的困难。
笛卡尔不满于经院哲学在所有问题上充满争辩的局面,并试图通过数学化的方法论奠定人类心灵认知自然世界的确定性,然而在写作《规则》过程中遭遇的困难迫使笛卡尔重返本已经被他抛弃的第一哲学建构。这一建构体现为我思的形而上学化,以及确定上帝作为数学真理、形而上学真理的创造者与保证者。普遍怀疑中的上帝、数学与恶魔,正对应着物理学(物质性东西的存在)、物质性东西的本质以及认知保证者。
但是正如本文所揭示的,数学与上帝在第一个沉思中的确定性充满了两难。一方面,上帝创造并保证着数学真理和如同“我思故我在”这样的形而上学真理,因此《沉思集》自始至终绝不能够怀疑上帝,恶魔也绝不能够与上帝一样全能;但另一方面,如果一开始就将上帝的存在与不可怀疑确定下来,则笛卡尔的第一哲学将与他所憎恶的经院神学/哲学传统无异。因此,为了迎接我思的出场,上帝和数学又必须在一定程度上被怀疑,否则我思将不可能成为《沉思集》中第一个确定无疑的东西。这一两难局面无疑要比恶魔假设更根本、更彻底,并且也更难以处理。
从《规则》到《沉思集》,笛卡尔并没有改变他革新传统哲学(主要是亚里士多德主义与经院哲学传统)、为自然研究寻找确定性的努力。为了克服早期《规则》的困难,笛卡尔寻找到哲学的崭新开始,然而普遍怀疑中上帝与数学的确定性所暴露出的两难,却说明了这个崭新的开始包含着一些更为棘手的困境:首先,通过恶魔假设,我思去除了感官与身体,并被形而上学化而具有内在深度,物理世界因此与我思截然二分,变得遥远、异质,我思对物理世界的认识,以及两者的结合,都不再自然、直接,反而充满障碍;其次,我思与上帝的关系也变得复杂而纠结:为了确定我思,上帝不可怀疑,但也不得不被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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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雷思温,1983年1月生,现为比利时鲁汶大学在读博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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