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归离43

无忧眺望远方，喃喃道：“即便你去了地府，等待了数百年，找到了她的转世，你以为真的是好事吗？对人类来说，转世后开始的是新的生活，褚兰还会是你认识的褚兰吗？没有前世记忆的她愿意回应你的爱吗？她愿意接受你强加给她的回忆吗？若每个相爱的人、妖都执迷于此，世间将会大乱。”

乘黄垂着头，流着泪。

“可是我舍不得……”

无忧叹道：“逝者已逝，节哀顺变吧，小云彩需要你。”

乘黄这才把目光落在自家已经快两百岁的女儿小云彩身上，小云彩跪在他面前，默默陪着他。

无忧不再打扰他们父女之间相互藉慰，默默转过身离开了。

只是在她转身之际，乘黄轻抚小云彩的秀发，留下一句“小云彩，对不起，你长大了，爹爹相信你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他忽然站起来，自毁内丹，随褚兰而去。

没有褚兰，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活下去。

无忧艰难地回头，眼睁睁看着乘黄的身体开始消散。

“阿爹！！”

小云彩崩溃大哭，她发出沙哑的声音，不停地伸手去抓那些消散的光点。

“阿爹！不要抛下我！”

无忧一步一步走了过去，抱住小云彩无声安抚。

小云彩眼神呆滞地靠在她怀里，呢喃，“神尊……阿娘走了，爹爹也不要我了。”

无忧神情哀伤，眼含泪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她。

小云彩没了阿娘，从此也没了阿爹。

坟前，有两只人偶，他们的手紧紧牵在一起。

……

昆仑宫，星河高悬，无忧于无忧树下静立默哀。

无忧无忧，终究是染上了诸多烦忧。

离仑从身后抱着她。

她心情不好，他尽量去安慰她。

“是我错了吗？”无忧自问自答，“是我不该毁掉他最后一丝念想。”

离仑伸手让她面向自己，擦去她脸上无声掉落的眼泪：“你没错，你永远也不会有错。”

无忧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或许离仑就是那种她杀人，他则在一边递刀子的妖。

“离仑，如果我有来世，你会寻我吗？”

她抚摸着他的俊脸，三十六度的嘴说出冰冷的话：“可我不会，你会怪我吗？”

她像是一阵风，随时就要消散，离仑紧紧将她搂住。

“我不会怪你，”

他的声音带着微不可查的哽咽：“我不要来世，我只求今生与你在一起，这就够了。”

如果他遇到像乘黄一样的境遇，或许，他会和他有一样的选择。

妖怪一向认死理，他们的爱，不死不终。

……

这个世界的时间好像通货膨胀得太厉害了，转眼就过去两万四千年。

人间的文明是一点也没有往前发展，依旧停留在农耕时代，而与人界隔离的大荒中，万妖城如今的扩地面积又大了几万里。

寂静的城门口响起了叮叮当当的清脆铃铛声。

“卓翼宸，你的铃铛发饰真好看，我可以摸一摸吗？”

“当然可以。”

驶向城门口的一行队伍的末尾，两个十四岁的少年肩并肩行走，他们的眼神清澈明亮没有任何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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