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一个很好的人（同事日常） (2-1)

“今天没晚自习，出去溜一圈？”张萍萍批改完最后一份试卷，语气淡淡，像是在自言自语，如果不是面前站着一个正在收拾包的李一。

“好啊。”李一只随口答应道。

沿河路，看得到河尽头的夕阳，点点消失在远山，一眼望去，路上也都是些退休的老太老叔，或是隔辈的饭后消食，小孩在前面漫无目的地撒欢，爷爷奶奶在后面紧着唠叨……只有两个年轻女教师肩并着，一人手里端了瓶拉罐啤酒，悠悠地，走走停停。

“别提学生了，说说你自己吧，张老师。”酒过半瓶，李一觉得是适合终止那些酸掉牙的师生话题了，微醺的脸上落着半边夕阳，目光聚焦在湍急的河流上，像是不经意般提起今天最关键的话题。

张萍萍愣了一晌，随之无奈一笑，她知道，李一刚跟她聊那些有的没的都只是为了等她放松下来而已。

确实，现在已经足够放松了。

“你知道今年我29了。”张萍萍也没看她，低沉着眼，人也跟着暗淡了几分。

“嗯。”

两人同时入职，李一早知道张萍萍比自己大了一岁，这很正常，就像现在的高三，最小的有十五六，年龄大点的都19、20了，差了一岁半岁的，并不奇怪。

只是年轻时并无太多感觉，而现在，三字开头的年纪来的越快的人，心越焦，换句话说，家里人催的越紧。

“哎，没想到我也是要靠相亲延续自己后半生的那批大龄剩女。”

“没人拿你当剩女，少妄自菲薄。”

“李一，你不急吗，你就没想过你自己的后半生？”张萍萍猛灌了一口酒，“高中那年，父母拦着，没早恋成，后来考上大学，跟室友一起大言不惭说要一个月找一个，结果后来每天窝在寝室里看小说追剧，大二又是满课又是各种考试，大三又是论文，又是准备考研，到最后大四考研落榜，都没时间去难过又急着忙毕设忙着准备考编，好不容易入了编，还遇上了你，看你年轻又那么努力称职，自己也不敢松懈，这不，带每一届学生都陪你呕心沥血……是啊，都一起努力好几年了，快到都忘了自己到了结婚生子的年龄。”

张老师这段话说得很长很慢，慢到李一也闭上眼，仿佛跟着一起回到从前，又把这十年走了一遭。

直到她睁眼的一瞬间，眼底几分意味不明的情绪也一闪而过。

只听她语气温柔，口齿清晰地开口道：“萍萍，你一直是个很优秀的人，你心底也很清楚，你不是一个按部就班，到了年纪就一定得结婚生子的人，你今天跟我说这么多，其实是家里把你逼太紧了吧。”

李一向张萍萍碰了碰酒瓶，一仰而尽。

“我知道，你还和十八岁一样，还在等一个带着真心来见你的人，别着急，好吗？”

张萍萍有一瞬间真的听走了神，是在李一一口道破家里催婚的时候，随后看见面前年龄相仿的女人，偏头扬起柔和优美的下颌线，洒脱一笑，内心的巨石在那一刻似乎沉了些实感。

“嗯。”

终于，张老师抬头看向初升的月亮，眼里映射出淡淡的银白色的光。

李一也终于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反手偷敲了身旁同事的头，玩笑道：“我们张老师别那么容易就被道德绑架了吗，这么早结婚，有什么好处，柴米油盐，一地鸡毛，自己家人都说得你闷闷不乐，再给自己找个婆家接着被唠叨，学校里盯着叛逆青少年，回家面对个嗷嗷待哺的奶娃，你真的嫌自己生活不够充实。”

张老师噗呲一声笑了，准备还手打回去。

两个在学校里雷厉风行的鸡血女教师，这会儿倒是幼稚得像两个三岁小孩。

“萍萍姐，要是下次再被催婚，不像相亲的话，就去试想一下和一个不爱的人一起生活，然后你反抗的底气就来了。”

“嗯，你别说，已经开始难受了……”

洁白的月光混着昏黄的路灯，捕捉着两人间的空隙，随着人影动作起伏，影影绰绰，映射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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