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

“同样是写完了，你看看人家程清在干什么。”英语老师恨铁不成钢地敲敲赵群的桌子。

她歪过头，避免被发现在嗤笑。

好，你想看好学生，我当好学生给你看。

第一考场允许考试期间去卫生间。

趴在桌上，静态。她是，在睡觉?铭凌垂眸于空白的作文格，一个小时二十分钟。

“你多长时间写完作文?”

“二十五分钟。”

“你不用构思、抉择的吗?”

“套路、模板，公式够了，不需要感情。”

“写完你在干啥?”

“睡觉，你以为?”

“不检查吗?”

“我一直觉得可以检查到铃声响起的人很厉害并衷心敬佩，因为我不是。”

“你考第一是为了可以心安理得睡觉?”

“原因之一，不是全部。监考老师不管，睡得舒心。”可不嘛都第一了管你干吗?

“怎么会有人想家?”

“家是所有人开始的地方。”

“是吗?我习惯学校，不会有人说我。”

“为什么?”

程清轻蔑地一笑：“学习好做什么都对啊， 同样是特立独行，成绩差叫哗众取宠，成绩好叫有个性。”

“你不能以偏概全。错了是错了，和分数没关系。”

“从小到大你没有感受过不公平吗? 同样一件事情学习差的人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而所谓的好孩子总会被原谅。”

“你是后者啊。”

“是啊，我是后者，我能听见被打断的解释、声色俱厉的训斥、不屑的贬低、无助的眼神。什么一视同仁，笑话。”

“你身上戾气好重。”

“有吗?我自认为本性温和。”

“你要温和，我是谦谦君子。”

“厉害啊，又是年级第一。”

“我第一，第二谁啊？”

“二班一个男的，高高瘦瘦那个。”

“程清呢？她多少？”

“谁？不认识。”

“祝贺，卫冕成功。”

“你多少？”

“西方传统里的不吉利数字，十三。”

“你怎么会？”

“别管，意外。差十五分，几个选择填空的问题。最近在思考，我学习，是因为要分数，还是因为喜欢？”

“有结果吗？”

“要是有，就不会考这么差了。”

“我帮你思考啊。”

“来，哲人，开导启发我一下。”

“你喜欢学习吗？”

“喜欢吧，日久生情，这么多年相看两不厌，总不至于烦。”

“具体说说，喜欢的是什么。”

“游刃有余，在控制之中，信手拈来。”

“如果举步维艰寸步难行呢？”

“不知道，没经历过，和自己不熟，没法预测。”

“你活了十几年，和自己不熟？”

“听语气你是很熟喽，你知道目前自己最想要什么吗？”

“最想要……嘶，还真不知道。”

“这不得了，你也和自己不熟。”

“停，话题偏了，说回来，你喜欢的，是成就感。”

“成就感是为了证明，我没有必要向任何人证明，不成立。”

“你喜欢看见自己的名字在年级第一的位置吗？”

“这是习惯，没有喜不喜欢。”

“会开心吗？”

“没有那么开心。”

“没有那么，但是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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