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时,语气是轻柔的,神色是温暖的,但别梦阑却感到一阵深深的惧怕和透骨的寒意。
师父在时,她总觉得有一层保护伞,李同光就是再过分,也不敢把事做绝,如今师父走了,只剩他们两个人了,是啊,只剩两个了。
她感到腰肢上有一双手,轻轻覆了上来。
李同光:师父……
这个变态!正常的时候唤她阑儿,有求于她的时候唤她姐姐,欺负她的时候唤她小师妹,疯魔的时候,竟然唤她师父……
别梦阑:我不是……
李同光:别说了,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月光渐渐变得清冷,也许就这么抱着,便能驱散些许寒意吧。师父走了,她也心痛,索性就没有抗拒,毕竟这个世界上,他们只有彼此了。
“公爷,长公主病危,要您去侍疾”,忽然有一属下跑向马场,气喘吁吁地报道。
李同光松开了别梦阑,眸中变得空洞无光,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对他不冷不淡的娘。可以如今的情形来看,他恐怕很快就要没有娘了。
别梦阑:我还在犹豫什么?快去啊!这很可能就是你和你娘见的最后一面了。
李同光:你陪我一起去,好吗?
别梦阑没说一句,只是拉着他,飞身上了马,立即朝安都宫中赶去。
长公主寝宫内,她神色憔悴,躺于病榻,听到李同光来了,眸中立刻闪现出最后的一抹光亮。
“鹫儿,鹫儿……”她轻声唤着。
李同光进殿后,只是立在那里,不说一句,眼里也挤不出一滴泪,但他心里是痛的。
别梦阑:你快过去啊。不论如何,那终究是你母亲。
别梦阑在他身后推了他一把,他这才跪于病榻前,抬眸望向这个只生不养的母亲。长公主伸出手,微微发颤,轻轻握住了他,他没有躲。
“孩子,让我好好看看你,你长大了,比我想象中还要俊朗。孩子,你知道这些年,我为什么一直都狠心不见你吗?因为你的父亲,身份实在太低。自从生下你,我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我想求皇兄给你一个前程,但这种恩典,一辈子只能用一次。我平时待你越狠,外人才会越同情你。”
长公主强撑着,艰难说下憋在心头许久的这几句话。
李同光:你究竟为何要生下我?让我在这世上,受人冷眼,被人嘲讽,是不是连你也看不起我,我在你心里,除了继承那个男人的血脉,还算什么?就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前程,你这么多年不愿意见我,你难道一点都不后悔吗?
“不是的,孩子,你父亲,在我心里,是个绝世无双的好郎君。我从未后悔生下你。我死后,我会向皇兄为你赐姓,这是唯一所求,他不会不答应。”长公主说罢,抬眼看到了李同光身后的别梦阑。
“你就是那个沙东部的县主?和鹫儿一起师从朱衣卫左使门下的那个姑娘?”
别梦阑:是。
“你过来。”
别梦阑和李同光一起跪于塌边,长公主突然牵起她的手,放在了李同光的掌心上,然后紧紧地握住,就像之前昭节皇后做过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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