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里

我妈找来了，尽管换了锁，但是在老旧的小区里，我妈还是被门卫大爷认出来放了进来。

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对着我破口大骂，又哭又叫，惹得我心烦。

她一开门看到了我单人床上唯一的玩具熊，抓起来就是一通乱砸，边砸边叫喊：“一天到晚没点屁事，就知道买这毛烘烘的东西，真恶心！”

我忍受不了，一把把玩具熊抢回来：“你们从来没给我买过玩具，况且这也不是我买的是我表姐给的。”

“少说瞎话了！我不管你这乱七八糟的，你怎么不给我打钱？！我是你妈！”

“我没钱，你看不到我住的房子吗？这么小一个单人间你看不到吗？”我学着她的样子，歇斯底里的喊叫，喊叫我觉得不过瘾，胳膊一甩把玩具熊丢远了一些，四肢着地开始疯狂乱爬：“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有精神病？！你为什么不带我去看医生为什么？！你逼我的！都是你逼我的！”我开始往她身上爬，凌乱头发下狰狞的脸正对着她，疯狂输出：“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说！为什么要让我看到鬼为什么这世界没有一个人爱我凭什么！凭什么你要摔我的小熊你能不能闭嘴了安静一点吵死了吵死了！！！！！”我疯狂叫喊着，嘶哑着声音对着她吐口水。

我妈被我吓得不敢说话，也不喊了，趁我从她面前停歇的空挡，一溜烟出了门。

我蹲在地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哭。

————

曾经吞药，吐了一宿又吐了一上午，我求她：“带我去看心理医生吧。”

她直直的盯着我：“你想让邻居们亲戚们都知道我有一个精神病女儿吗？你想进精神病院是不是？”

我闭嘴了。

向别人求救是没有用的，乞求得到的东西都是不重要的，乞求都得不到的东西干脆直接放弃。

人也是一样的。

我蹲在地上，泪珠不受控制，滚烫的滴落在我贫瘠的心里，没有尽头，永不落地。

我好羡慕别人随口一说就被爱拥抱着。

我好羡慕他们能被理解。

我好羡慕他们永远被支持。

我好羡慕。

为什么哭了去洗把脸事情就算完结了、为什么吵架和冷战贯穿我的童年、为什么我妈要拿起菜刀摔在我爸面前、为什么我爸总是把我妈打的青一块紫一块、为什么我亲哥总是利益至上的对待我、为什么我永远没有支撑自己的力量。

有问题的不是我，是这个家所有人，连带着我，迫使我，成为了不正常的人。

我看到鬼脸出现在窗外，我看到黑影突然靠近，我每天害怕有人想要害我。

我必须要离开了，不然我一定会再次决定死亡的方式。

等摄像头到了，就去注销电话卡吧；躲起来，躲到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去，慢慢去学会爱自己，慢慢学会享受生活吧。

————

想象中，我是这样的，摆脱了，幸福着。

我站起来，却也总觉得自己浑身没力气，捡起小熊，拥进怀里，就像抱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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