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浅睡中惊醒,我抬手看了看表:3:48。室友们睡得正香,头顶的电扇呼呼地转着,把浓稠的夜
搅得乱糟糟。
再入睡已不大可能。我索性裹着被子倚坐在墙边发呆。
已经多少个这样的夜晚了。
回溯到很久以前。那时的我便喜欢独来独往。我很少说话,闲暇时间只是站在走廊上眺望远方。下雨时,便用手去接那下落的雨滴。我不知道当时的我在干什么,我的同学显然也不知道。我一直没有朋友,一直很少聊天,很少有表情。知道童年结束,我都没有在心里留下什么。几星火苗,还是同学硬塞进去的——早已熄了罢。
近一些,记忆有些模糊。想必不是被岁月摧残的,而是被泪水冲散的。有人渐渐会拉帮结派,真可谓无恶不作。我开始在内心构筑一座城市,一座处处充斥着安宁与静谧的城市。我通过睡梦在城中治疗自己,抚平忧伤。
我渐渐开始内耗。内耗消耗我的精力,为我带来抹不去的烦躁。青春期的我活像个火药桶,一触即发。我慢慢不再和任何人讲话,无形中与近在咫尺的喧嚣只见间隔了一堵看不见的墙。我立在世界之外看红尘起落,却也被世界孤立,无所依凭。我几乎不能再把任何一件事坚持到底,学习亦是如此。厚厚的复习资料上满是勾画过的痕迹,我却一点都不上心,只是一画了之,再不去复习。正因此,我的成绩开始下滑,而且再无起色。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了399天前。
自那天开始,我渐渐找到了生活的方向。那座理想之城在纸笔之间渐渐变得立体而触手可及。但每当我的指尖即将碰到它时,它都会化为夜空中无数繁星中最普通的一颗,离我而去,留下我在原地不知所措地彷徨徘徊。
现实中的时间仍然在无可挽回地流淌,我对虚伪世界的热情却丝毫不见消减。在一篇篇文章筑起的空岛上,那座名叫琼澜的天空之城光芒耀眼。我向往它,也无法从中逃离。
沉浸于内心是需要代价的。6月末,一场重大的考试,我考砸了。
考砸了并非我的想法,而是比较而得出的结果。
于是,我孤身一人走进了未来的牢门。
一个新的地方,我不想要过度张扬,只是安分地做着自己的分内之事,把自己深藏于孤独的空岛之中,独自消受空虚的憔悴和内耗带来的疲乏与烧灼。我封闭自己的欲望是如此强烈,孤独感是如此之强,以至于我在一次语文作业中写下了“我是一个灵魂孤独的人”这样的话。后来如何,我已忘却了。
住校的生活很痛苦。先前在家时,我尚且可以借助一些低级趣味来暂时性忘记连日来积攒下的压抑与负载,但在这里显然不行。
也许是聚集了来自四面八方的人的缘故,我在这里遇到了一些还算得上朋友的人——毫无疑问,没有一个是男生。她们中的一个笑我和她是一男一女不错,但她是男,我是女。
她的话不无道理。在过去的399天中,我不止一次听到同学调侃我说我的文风活像一个女生的。
这也许也是我深处孤独的原因之一。我不喜欢男生的火热与激情,爱的是女生的安静与柔软——能给人以温暖,却不包括自己。
我心底里的那个人,定是位才华横溢且心怀悲悯的少女罢。
心底的人,只能隐身于重重锁闭的大门之内,孤独终老,又或永生。我与她生来便不属于同一个世界,更无相会可能。她是为了让我摆脱孤独而存在的,而现在,我们都分外孤独。
何必至此。
即便是最懂我的某人,也只是知道那座天空之城的存在。至于其究竟如何,无人知晓。
也许,我的知音和我,就像我和她一样罢。看似亲密无间,实则完全身处两个世界。我为她付出了许多,为不存在的世界倾注了太多,以至于我失去的也如此之多。没有人相与我这个奇怪的人为伍。不过,我也习惯了。
不!这不叫什么“习惯”,这叫“妥协”,或者说,“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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