坍塌（一） (2-1)

感受到震动，冯士也终于惊醒过来，他连忙冲下山坡，向着奇亚的方向走去。叶凡已经被拽上了船，而拽他的那个人，正是已经结束了他的出场任务的宇文白。

“冷静一点。”宇文白对叶凡说，好像在教训一个调皮的孩子。

冯士采注意到，叶凡已经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他冲着周围的人傻笑，但低下头的时候却又面无表情。

“要塌了！要塌了！”叶凡开心地手舞足蹈，在甲板上跳来跳去。

更是打量了一下叶凡所提到的船，他没有说谎，船身很大，甚至还有精心准备的房间，他确实准备了能让所有人都离开的船，但是，谁也未能预料到事情的走向，冯士愣愣地看着逐渐震动的岛，它的身体似乎终于支撑不住，向四周散开，陆地上的草皮也终于被无情割裂，像是一个蛋糕上容易融化的装饰。

冯士回想着事情的始末，又看了看一本正经地看着眼前景象而不时欢呼雀跃的叶凡，他是始作俑者吗？但似乎从一开始，人们困在迷雾中，享受着愿望成真的喜悦，但是随着表演的开始，人们从观众的身份中逐渐解脱出来，开始探讨意外的发生，就好像在网络上的一场舆论战一样，接着，或许是关注到了天气的一场，大家终于还是感觉到了恐惧和不适，冯士想，这或许就是一种当你在自己以为安全的世界里发疯的时候，忽然意识到可能还有天外天之人正在窥探着你的一举一动的不适应感。在观众面前的演员最能呈现出最佳表现，但是看不见观众的演员却容易被恐惧束缚住手脚。

恐惧面前，不论大事小事都会变成天大的事。所有信任不复存在，这倒是大不了的，只是所有人激烈地想要模拟出产生恐惧之前所见到的画面却是一件不自然的事。

因为所有人感受到的东西可能本来是不同的，所以会出现分歧，这是正常的，也是好事，然而最后的目的却是一种想要像平整一块土地一样让画面呈现一致的模样，于是所有人只能站在一起，成了队，聆听周围的声音，当做自己的信号。

这是只有一个人才能带领其他人的成就，这是所有人必须贡献出自己的信任的代价，这是签订交换契约者必须承受代价才能消解的罪业，是一个虽然扭曲但是却公平的过程。

但是在现实中似乎并未见到签订契约者能够承受到多少代价，他们不像是签订的一方，倒像是付出信任后承受的一方，好果始终出现在固定的人身上，苦果却最后降临到了付出信任的一方，对于契约的执行来说，这是绝对怪异的场景。那么或许有些问题出现了，他们需要承担的罪业发生了转移，尽管不知道是以什么方式发生转移的，但是毫无疑问的是，如果好果永远被限制在某些人身上原地不动，苦果与苦果相互交流，能量似乎依然保持了守恒，那么最后也只能是苦果与好果都将无法发生流动，因为二者在彼此的地域内都已经被固定下来，这样的状况，简单来说，就是一般所见到的沉寂的星球，也不足为奇。

但是冯士却意识到，叶凡所要做的似乎不只是眼前的实验这么简单，他早已能预料到所有人的做法，但他似乎选择了一个打破现状的做法，他将承受到有的代价，如同其本身应该有的样子。

返程的船距离偏光岛已经越来越远了，岛上的烟雾尚未消散，甚至越来越浓。

奇亚却没有看着岛屿的方向，她闭着眼睛，似乎想要感受着什么东西，但是岛屿内发出的爆破声依旧没有停止，她也时不时朝向那里，似乎准备作出接下来的决定之前，先见证这座岛屿最后的葬仪。

冯士看着缩在一起的叶凡，他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叶凡，叶凡！”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他的眼神在颤动，似乎身体里有谁在打架，似乎在阻止他跳出身体与自己对话。

尽管十分害怕，但叶凡还是努力盯着自己，他似乎认出了自己，冯士发现了希望，继续说：“你的实验目的是什么。”这是冯士一直想问的话，尽管他心里有一些猜想，但是仍有一些疑虑，他不能确认的是，对于这个塌陷的岛屿，对于可能在坍塌中死去的所有人，叶凡顾虑到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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