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冰（一）

“当我遇见喜欢的事的时候，我会感觉有火在燃烧我的心，喜悦感油然而生，当我感觉到奇亚在身边的时候是这样的，这样就够了，我不能再要求更多，这对于她来说是不公平的。”冯士合上了日记本，他之前并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只是当听了樊盛的询问之后，他才偶尔写点东西，也不一定是真实事件的记录，也可能只是一点心得或者随笔，也不是每天都写，每当这时候，他总算找回了点叫做灵感的东西。也意识到，文字落在纸上的时候，文字所表达的事件就结束了，他的大脑似乎可以重启，就好像一个睡到自然醒的上午，睁开眼之后，开始重新认识这个世界的事物，开始重新想起它们的名字，开始重新思考自己的爱恨程度，重新开始总结一天的安排与任务，以及因为与他人产生的联系而必须肩腹的一些大型的任务。冯士始终觉得，与他人产生联系之后，就好像将自己抽出一部分，如果要精确一点的形容，就好像在蚕茧上抽出一些丝絮，绑到他人身上，这是一件充满风险的事情，如果做的不好的话，火可能会同时烧毁你们两个，任何一个人沾染的墨色也会将你们浸染成同样的颜色，他人依照如此，众人的勾连而成的约定将世界布置为绚烂而形状多样的画卷，说不清楚是写实还是写意的风格，但总归来说，确是能让几个艺术家研究几个世纪可能都解释不完的复杂成果。

而让人们执着的，也是线与线连接而成的画。

冯士现在就带着这些麻烦的线，他从不怀疑现实规则的真实性，但是却怀疑为其执着的必要性。

从白桦那里离开之后，他又回到了陆岩的新营地，他作为一个常来的客人，回到这里还真的有点宾至如归的感觉了。

“哎呦，这不是冯士小兄弟吗？”新的收容所已经有了营地的感觉，采心会的成员们宛如草原上的游牧族群，随意但有秩序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虽然大家表现地不经意，但是冯士能感觉地道，在自己进来的时候，分明有许多双眼睛在暗中观察着自己，在那半遮半掩的门口，在那架起的火炉旁，在两人的闲聊过程中，看起来，这次要格外小心了。

“等你很久了！”陆岩热情地将冯士拉到一旁，面前早已摆好了不算精致但却很丰富的饭菜。

“你们的食物也有限吧，不必如此。”

“您真是见外了，您见证了采心会的新生，给我们带来了那么一大场的视觉盛宴，我们才知道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自由，说您就是我们的缪斯也不为过啊！”陆岩使了一个眼色，一旁的人马上给冯士倒了一杯酒。

酒？自己之前可从来没在采心会见过酒，冯士看着面前的菜，鸡鸭鱼样样不少，他望着这荒野，实在不理解他们是从哪里搞到的这些食材。

“奇亚，过来一起吃吧！”冯士喊道，实际上，他希望奇亚能始终在自己视线之内，因为他能察觉到，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莫名其妙地聚集在自己身边，很快，拥挤的人群好像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他好像又回到了在天坑的感觉，果然，集体制造压迫感还是他们擅长的事，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以为自己是一幅伟大艺术作品上的螺丝，实际上只是一块年久失修之后会被随意换下的墙纸罢了。但是奇怪的事，冯士倒也真的了解这群人，他们会以“自愿”的心态去当一个工具，然后结束自己短暂的一生，他们的信仰没有教会他们认识自己，更多的人只是在祈求让自己的行动力不要停止罢了，所以，这也是他们的可怕之处。冯士知道自己还没有和他们定下约定，现在看来，自己的猜想是对的，即使真的有什么约定，冯士毫不怀疑他们会忽然装作不认识契约上的字迹而将自己扔进下水道，进而继续开始自己的工具人生。

更多的人拦在了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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