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我顿住了，被她这句话弄得有些不明不白。

她却没有理会我，也不在意我是否回应，甚至连头都没有抬，只是继续自说自话一般道，“太子妃就以为，茵儿只是一只平平无奇的猫儿吗？可是太子妃不知啊，茵儿它，可是殿下送给我的啊。”

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她两句，可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太适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些什么。

只听夏衿虹自顾自的往下说着，“太子妃说要补偿，呵，可你又怎么补偿，你能补偿吗？”

“我的茵儿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就像太子妃自己说的，你的楚国亡了，再也回不来了，殿下又怎么补偿得了呢？你父母的性命，殿下补偿得了吗？”

我的脑袋突然“轰”的一声，丧失了当下的所有思考。

大楚亡了？我父王母后不在了？

这简直是我听到的一个天大的笑话，我以为我应该会笑出来的，可是不知为何，我心头瞬间卷起一股悲戚，怎么样也笑不出来。

就在这时，北苑的门突然打开了，进来的人是许子离，我愣愣地看着他脸上的愠色，只见他冲进来，目光在我的身上掠过，难得没有多做停留，只是径直对着夏衿虹怒吼，“夏衿虹，闭嘴！”

这好像，是我记忆里，唯一一次他对夏衿虹直呼其名。

夏衿虹坐在地上，缓缓抬头，我看见她的眼里已经是泪光盈盈。

她脸上的笑是我没见过的凉薄自嘲，她说，“殿下终于来了啊，殿下还记得茵儿吗，那可是四年前殿下亲手送我的猫儿啊，就这样，悲戚的死在了太子妃的池子里。”

“不用在我面前故技重施了，第一次我选择了相信她，第二次的结果也不会改变。”许子离的眼神是我没见过的冷漠，在那冷漠之中还夹杂着一丝厌恶。

“好啊，好啊......”夏衿虹复又低下头去，我看见她脸上的泪水晶莹，再开口，她的声音里满是凄婉的悲哀，“殿下是相信她，可她相信你吗？有些话，就是你不让我说，不让这齐王宫里的人说，不让这齐国的人说，不让这天下的人说，她早晚有一天也一定会知道！许子离，风华将军，你是傲然天下，无所不能，可就是像你这样的人，也防不住她有一天会想起来！”

“来人！”一声怒喝打断了夏衿虹的话，我看见许子离的脸上已是冰冷一片，让人触目惊心，“侧妃罔顾礼仪，当众顶撞太子，无礼于太子妃，自今日起禁足于北苑，没有我的旨意，谁也不准再进北苑一步！”

上来两个侍从，半拉半扯的把夏衿虹带了下去，夏衿虹没有做过多的抵抗，只是呆呆地看着许子离的背影，哀戚的唱着，“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最后，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哀戚的歌声中，再看不见那一袭白衣。

我回过头，看着许子离的侧脸，一阵从未有过的陌生感涌上我的心头。

我的眼眶里也莫名盈出泪来，一滴滴顺着我的脸颊往下落。

我开口，声音是我自己也没想到的艰涩，“许子离，什么叫做大楚亡了？”

他却难得的没有回答我，那种安静让我心骇，我心头升腾起无端的慌张，像有一种预感在告诉我，这是真的，我的大楚真的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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