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从那条小道进宫很快，不过一炷香时间，我们便已经在齐王宫的金正殿了。

齐王确确实实是病重了，太医说，估计活不过十一月。

齐王病重，太子又不见了人影，宫里上上下下乱作一团，当我们回去的时候，便看见的是齐王后在主持大局。

我从来没看见过齐王后这个样子，她头一次没化妆，没簪发，一身白衣，眼下的乌青明显，看上去一点没了那时的威严刻薄，有的只是憔悴与说不出的悲伤。

见到许子离回来，她的脸上才有了一点颜色，她几步从殿内走出，没看我一眼，只是走到许子离身前，拉住他的手，声音是我没听过的嘶哑，“离儿，你终于回来了，你父帝，你父帝他，可能要不行了，去看看他吧，看看他。”

我虽是齐王的儿媳，可齐王于我，也是我大楚的仇人，我与齐王实在算不上亲厚，我性子直，也难装出一副哭戚戚的样子去看望，干脆没进金正殿，准备在外面等许子离。

许子离看了我一眼，只是从身上脱下了外袍，披到了我身上，声音低沉，“你先回去吧，别着凉了。”

他既这么说了，我也就顺势点了点头，回了南苑。

可没想到这事都是赶在一起来的，我刚进南苑的门，便见一群人围在子初池边上。

我有些不明所以，叫来瑶儿细问才知，原来是夏衿虹的那只猫儿不知怎的跑到了我南苑来，又许是贪玩，不小心竟掉进了子初池里头，等到有人发现，将它捞上来的时候，却已是没了气息。

“夏衿虹呢？”我问瑶儿。

“侧妃跑着那猫儿的遗体回北苑去了。”瑶儿说。

我点点头，想着这事毕竟是同我有些关系的，还是亲自去给她道个歉，安慰安慰比较好，于是让瑶儿带路领我去北苑。

我是从来没进过北苑，不想这北苑竟然如此阴冷，夏衿虹的卧房前前后后围了五六层白纱幔，才少了些许寒气。

我进去时，夏衿虹正坐在正中央的贵妃椅上，面前铺着一张巨大的白色毛毯，毛毯上，正是一具毛茸茸的尸体。

我看着她，她的面色越发苍白，只是抿着唇，眸中像是已有泪花在打转。

我们两人之间沉默着，谁都没有开口，正当我上前一步想安慰她两句时，只见夏衿虹一把跪到了那猫儿的尸体面前，抱着那猫儿就开始哭。

哭声哀凉凄厉，不绝于耳。

我先前从瑶儿那里听说过些许，据说这只猫儿是她还未出嫁时许子离送她的，她一直养着，感情也颇深了，这骤然死了，肯定是悲痛万分的。

我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静静的站在旁边。

她哭了良久，终于停了下来，却还是不说话，肃静得像一座木雕像一般，看得我心慌。

我放轻了声音道，“你也别伤心了，是我对不住你，不若，来日我叫人给你在寻一只猫儿来，你看如何？”

可她还是不说话，也不动，像是没了三魂七魄，令我感觉惶恐。

我又走到她身侧，继续轻声道，“那你说，你想要些什么补偿的，我都尽力补偿你。”

她终于开口说话了，伴随着她眼里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下，她的声音很低，全然没有了平时的温柔。

她说，“太子妃以为，茵儿它只是一只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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