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装什么逼清高?记者不就是收红包给人办事的吗?”
胡冰:“……”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话,那我们还真是谈不到一块去。
业内“拿钱办事”的现象确实非常普遍,估计王昊所在的电视台就经常这么干,所以他才说的这么理所当然。但是省电视台查的严,红包超过400以上就要被炒鱿鱼。最主要的是,胡冰的个性有点做不来这种事,他骨子里在某些方面有种别扭的执拗。张焱经常说他一根筋,不适合吃嘴皮子饭。
胡冰按压了一下眉头:“我们这儿查得很严,而且你舅舅犯得又不是刑法,最多赔点钱就完了,你这么着急干嘛?”
胡冰本以为王昊会生气,没想到那边竟然没声了,胡冰敏锐的察觉到了点什么:“你也有份?”
“没有,不帮就不帮,别他妈瞎编乱写污蔑我”,王昊骂骂咧咧挂了电话,显得有点仓促。
胡冰听着听筒里的“嘟嘟”声,在原地站了一会,他难得被人这么骂,更难的体会一次哥们反目成仇的戏码。他低头看了看电脑显示屏上的现场图片,身上凝固起一种诡异的沉默,周身好像隔了一堵墙,他反应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办公室里的人都在看他,刚刚打电话的时候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初衷竟然没有躲开他们。
胡冰僵硬的朝他们微笑,心里突然觉得无比疲惫,然后握着手机出了办公室,在外面的休闲长椅上,给张焱打了个电话。也没什么想说的事,就是想听听他的声音。
他像是一个在外受了委屈的小孩,回家撒娇求抱抱求安慰。张焱一听他的语气,就不自觉扮演起了母性的角色——这辈子大概只有对小奶狗才这么温柔过:“你又没做错,你生个什么气?那人就是脑子糊涂了,也不想想,这种毁灭前途不利己的事儿谁能跟他干?而且又不是舍生忘死的好友,如果是车翔的话,那才应该左右为难。”
“你说的道理我都懂”,胡冰说,“但是我很难受,我没生气,就是难受,也不知道为什么。”
张焱知道,王昊和胡冰是同一级的人,他们是同学是朋友,在胡冰心里他还是高中同学的样子。王昊的转变,利欲熏心到无视法律甚至不顾一切拖他下水,让他对他们这一代很失望,也对自己很失望……毕业才几天?人就已经变成了这样。
当然,也有被人欺负的委屈的因素。
张焱沉默了好一会才正色道:“人的劣根性。”
胡冰疑惑的“嗯?”了一声。
张焱解释道:“他也许是一时利欲熏心了,也许本身骨子里就是这样没有原则的人,你不必为难自己。你到死都不会变成他那样的人的,告诉你有时候收点红包其实是给人家的一点安慰,不必那么硬骨头你都说你做不到,更别说这种创造条件公然违法的事了。”
胡冰沉默半晌,“嗯”了一声,整个人像是膏药一样趴在长椅上,“你怎么还不回来?”走廊里很安静,过路的人以为跟自己说话,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了这么一片人形膏药。
“还有一个星期”,张焱说。
“……我想你了。”
张焱一身被冷落的怨气在他打电话过来求安慰的时候已经烟消云散了,如今听到这么一句撒娇心脏里又涌出阵阵暖意。他突然觉得自己也忒不争气忒没有原则了一点,这可不像他。
“那我回家以后你请假陪我?”张焱故意说。
“嗯,到时候把手机关机,谁的电话都不接。”
张焱嗤的一笑,真要这么做的话估计胡冰的季度奖就没了。季度奖有一万多呢。
“我是想着”,胡冰说,他头一歪眼睛警惕的四处瞟了瞟,“在这里攒个两三年经验,然后换个小报社,那里没有这么忙,过去说不定能直接当主管。”
“在电视台也挺好”,张焱笑着说,他知道胡冰是为他考虑,觉得有这份心就够了,“电视台晋升途径更广,爬得更高——医生说,你妈的病再调养三个月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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