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强惨孽徒（21） (2-1)

每每遇见孩童身形的尸身，言儿爹都忍不住掩袖痛泣，心虑其中一个便是自己的小儿子，却又不敢上前验证。

言儿比他爹坚强有胆量多了，碰见跟他弟弟身形极相像的尸身，拿根柴棍就上前扒拉一番。

验明不是小炎后，笑着就近捧起一杯黄土，将曝于野的尸身稍稍盖上，随后加快脚程，一点不耽误赶路。

容姒一直盯着小男孩儿看，表情少见的专注。

凤沅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她道：“你真的觉得言儿的弟弟还在人世？”

人间灾荒年节，食人肉的事情数不胜数，那些人为了一口吃的，什么道法良俗都不会顾，还指望失人性者把买回去的孩子好生养着？

容姒瑶瑶头，“不大可能。”

“那你还允诺救他弟弟？”

“我说的是不大可能，又不是完全没戏。所谓生死难料，命运这玩意儿，谁也说不准。既然被我遇上了，能救则救，救不了也是那孩子与这俗世缘结浅。”

容姒轻轻勾唇，眼底浮现的笑意不似以往的悲悯，充斥着凤沅看不懂的物外超然。

此刻的凤沅当然不懂容姒为何突然将芸芸众生之死看得这般淡，似乎从昆池起，他的师傅就变得颇为不同。

重活一世，容姒真的如她所说改变了吗？重活一世又如何？那些她刻在他血肉深处的记忆与疼痛，难道都通通不算数了？

凭什么！

凤沅神色恍惚片刻，面容随即浮现幽暗的狰狞。

“待会儿，你用仙法幻几匹马代步，尽快追上坲国南迁的队伍。”

玄华神尊敛去仙姿却依旧俊逸的面容突然靠近，温热的呼吸洒在鼻尖。

“是。”

凤沅瞬间收了幽暗神色，心脏重重跳动着，语气却清越而平缓。

翌日，容姒几人终于在一个湖坝旁追赶上了坲国南迁渡难的灾民。

纵深十几米的湖坝，百年未曾枯竭，奈何三年来老天爷久不降雨，曾经辽阔深明的湖坝此时也只剩下正中央几米宽的矮洼还有点黄泥水。

唯一的水源被粮贩子的手下牢牢围守住，受灾的普通百姓不敢再拿瓦罐上前舀，没见着旁边刚被打死一个吗？

皲裂的湖床外围，瘦骨嶙峋的灾民拼命挖抢着半湿的黄泥，混着草籽树根囫囵塞进嘴里，混浊的眼睛里透着麻木，麻木中还有一丝微弱但明亮的希冀。

湿黄泥带水，咽进肚里，只要肠子受的住，他们就还有活着走到无双国的机会。

好不容易遇到片湿润的湖土，带水的黄泥对这些百姓来讲，无异于救命之物。

“老不死的，没银子还想喝水！”

窄长袖短花衣的痦子妇人一边吃着粟米饼，一边儿看着手下拖走没有她准许就私自去舀水给女儿喝的母亲。

痦子妇人往地上啐了一口，“天天吃粟米饼，老娘都要吃吐了，李老四，今天再割块野猪肉吃。”

“周老板，猪肉昨个儿晚上就吃完了。”一歪脖女人笑呵道。

“吃完了？”痦子女人把目光转向他侧夫怀中抱着的幼儿，一把捉过来丢给李老四，“这不是嫩猪肉吗？煮了。”

脸盆大的锅架在了枯垂柳树中间，石头垒起简易灶台，幼儿的眼睛又黑又亮，燃烧的柳枝噼里啪啦响。

不一会儿，锅里的黄泥水就沸滚起来。

李老四蒙住“小猪崽”的黑亮眼睛，就要顺势往锅里下。

“不许吃我弟弟！”

追赶过来的言儿厉声大吼，冲过来狠咬住李老四的小腿，见骨的力道。

李老四歪着脖子大骂，当即想给言儿一脚，不料膝盖骨被什么尖锐东西一刺，仰面翻倒。

手一滑，孩子正正落入一女子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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