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第三回 醉屠苏）

钱三，不对，他现在叫慕屠苏。一日，慕屠苏又趁着佛子外出不在之际，偷偷牵了他心爱的宝驹溜出来闲逛。

说是闲逛，他也并没有走得太远，一来他是临时起意，并未做足准备，干粮都未带上，二来他也担心跑得太远会无法及时赶回去。

不过能偶尔象这样漫无目的地自由行走，已实属难得。

这些年什么经史子集，影叔都要一股脑地拿来敦促他潜心研读，还要时不时地被他拉去佛子那儿考校一番。若不是他从未曾参加过任何科举，他都要怀疑他们势必要让他考出个状元来才肯罢休。

这些年他也狠长了身体，虽然还不满十四周岁，已经长得相当高大，幼年时发育的不足这些年也都将养了回来，哪里还有从前面黄肌瘦的样子。

屠苏跑到寺庙后山脚下的一处草坪，驾着马越过一道竹篱笆，来到一片开阔地。这里明显已经超出了寺院管辖的范围，不过地方还是有些偏僻，远眺时，也只能看见稀稀拉拉的几户农家错落在田埂上。

人和马都跑得有些累了。屠苏牵马来到河边，想让马饮一饮这河水暂歇，他自己也好原地坐下来休息。

河流上游忽然响起一首小调，歌声虽与专业的伶人无法相比，却也婉转悠扬，自成一派，颇有几分野趣。

屠苏寻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一个正蹲在河边浣衣的少女。

少女显然也发现了他，对着他嫣然一笑，笑容明媚的犹如六月骄阳，差点晃花了他的眼。

屠苏只能用冲对方傻笑来掩饰此刻自己内心里的不平静。

偏偏马也来欺他。无端撩起一汪清水，溅了他一身。

屠苏满脸尴尬，愣在原地。

少女见状后噗嗤一声，笑了。然后缓缓站起身，竟是朝着他的方向而来。

屠苏此刻的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少女终于走到近前，停住后，向他递来一方帕子。

“给，擦擦。”

屠苏动作十分僵硬地自少女手中接过汗巾后，便不知该如何反应。

少女再次扑哧一笑，屠苏这才如梦初醒般，慌忙举起帕子胡乱地擦拭起来。由于太过紧张，他的动作慌乱又粗鲁，待擦拭完，手巾已经变成皱巴巴的一团。

屠苏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对不住，帕子我会洗干净了还你。”

少女倒是不在意地冲他摆了摆手。

“你的马真漂亮。”少女由衷夸赞道。

“这是青骢马，产自西域，可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你，要不要骑上来试试？”

少女摇了摇头，“不了。不过，它真的好漂亮啊。”

“那，你要不要摸摸看？”

这一次，少女没再拒绝。她小心的试探着伸出手，刚触到马颈，马就兴奋的打了个响鼻，吓得少女赶忙将手缩回去；此时屠苏也刚好伸出手，本是想安抚一下马的情绪，却是碰巧碰到了少女正欲往回缩的手。

屠苏此刻的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着，跃过最高点再回落下去，酸软的好似渐渐沉入了河底。

“二丫，二丫，死丫头！喊她洗个衣裳人跑哪儿去了！”

叫二丫的少女对着他歉意的一笑，然后匆忙转过身跑远了。因为跑得太急，中途鞋还跑掉了一只。她回头捡鞋子，在他看过来时还对着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屠苏发现她弯腰捡鞋时又从兜里掉出一颗洋柿子，他本想出言提醒她一句，可再抬头时，少女早已跑没影了。

屠苏快走几步，来到少女刚才捡鞋子的地方。他拾起那颗掉落在地的洋柿子，托于掌心中来回看了看，忽然咬下一口。

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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