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青 (2-1)

「0229世界线」

昏白月光为深夜的寂静作序，远处此起彼伏不断亮起又熄灭的霓虹灯与月色下泛动着微光的银色大海交织成一笺灯火阑珊的墨卷，街道上稀疏而过的车辆似是深海里的游鱼漂浮在跳动的光影里。

“刺啦——”耳朵里划过轻微的电流声，一只瘦削修长的手覆在通讯耳机上调试两下，杂音消散，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传了出来：

“所有人注意，狙击手准备，听我指令！”

男人俯下身子，身形隐匿在掩体后，仿佛夜色本身般深邃难辨。

废旧斜立的银色钢筋因海水的侵蚀生出疏松铁锈，驳船上人影绰绰，胶底海滩鞋踏在甲板上的摩擦声在此刻显得尤为明显。

随着一股浓烟从烟囱上方排出，引擎发动的轰鸣声盖过了随着海浪沉浮的船身与码头的碰撞声。

“三……”

男人深吸一口气，紧握手中的步枪，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扣上扳机，瞄准镜中的黑影越来越清晰，心中默数着刹那间的寂静。

“二……”

他瞄准着那不断走动的目标，心跳似乎与呼吸同步。

“砰——”

霎时火光骤现，和枪声一同响起的，是周围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与对讲机里的那句：“唐队快撤，咱们中计了！”

碎屑与残片四散横飞，炽热的烈焰迅速蔓延，舔舐着每一寸可触及的空间，将周遭的一切都化为焦土。

火焰灼烧着每一个人的皮肤，空气中弥漫的浓烈焦味刺激着人们的鼻腔，只剩下绝望的窒息。

而那艘驳船渐渐驶离在漆黑的海面上，响亮的汽笛声中夹杂着些许玻璃酒杯相互轻碰的清脆声响，似是在为这场大火的燃起而欢呼。

不多时，火光渐奄。

火海之中，只映出他悲戚的眸……

·

「0218世界线」

飘渺夜色冲洗掉白日的喧嚣浮躁，似是无边无际的沼泽，正晦涩地压抑着某种情愫，落尽浮尘的须臾将人拽入梦魇。

“叮铃铃——”

催命般的手机铃声响起，唐晓翼条件反射地从床上单手撑起身体，视线一片模糊。

他试图抬起沉重的眼皮，奈何困意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混沌的意识在迷离与清醒间徘徊，只有零星的记忆片段在脑海中闪烁。

“喂？”他闭着眼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在耳边，嗓音低沉沙哑。

“您好唐先生，您的外卖到了，我现在在单元楼门口，没有门禁卡进不去，您能下来取一趟吗？”

见对方没有动静，外卖小哥催促道：“喂？先生您有在听吗？”

沉默了许久，唐晓翼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眼前仿佛还有血红色的火光在摇曳，他倚靠在床头，半阖下双眼，额角是细密的冷汗。

他颤抖着手按亮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赫然是二零二零年，凌晨四点四十四分。

“我这是…重生了？”

他明明记得自己在滨海码头执行任务，烈焰灼烧带来的疼痛感刻骨铭心，怎么现在却又在床上醒来，还回到了四年前。

“这重生复仇的狗血戏码倒是有一天在我身上上演了，”唐晓翼已经开始有些怀疑自己一直坚定的科学唯物论了，“肯定是我前二十几年积德行善，老天爷都舍不得让我死。”

树影晃进窗沿，混着缄默阵阵的虫鸣透过窗帘的缝隙折射在生死交汇的边缘。

房间内的陈设格外单调，窗前的电脑桌上凌乱地放着一些书籍，沙发与床边也都是堆积如山的零碎物什，床头还有一桶拆了封但未泡水的方便面。

唐晓翼不由自主地笑了笑，那种脏乱差的熟悉感令他感到安心。

重生前，他不是出去抓捕犯罪嫌疑人，就是一直在局里加班破案，已经很久没回过这间和同事一起合租的屋子了。

这时，门锁轻响，传来钥匙缓缓转动的声音，男人推门而入。他径直走到唐晓翼的床前，手中提着一袋退烧药，随手便将其掷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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