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首尾（1）

接了谕旨，沈令宜并没有像太子那般星夜兼程，而是拖到了第二天才出发。并且她也不像太子那样只带了几个人走的，大张旗鼓的带上了全幅仪仗，竟把觐见当成了出巡。

　　按规制，公主出巡可以带红底墨边号旗两面，上书封号与齿序。按嫡庶分，嫡公主乘三马带伞金铜轺车，车身装饰孔雀翎九十九支，携护卫二百侍从三十。沿途金瓜武士开道，百官庶民见之必须回避。而庶出只能乘双马无篷墨铁车，车身以百鸟杂羽为饰，仅许带五十护卫与十个侍从。无开路武士，诸人也不需要回避。

　　以此看来沈令宜只能按庶出公主的规格出行。可她居然带了五百护卫同一百侍从，乘四马漆金轺车披百鸟朝凤锦袍，这完全就是中宫皇后出巡的规格。这样庞大的队伍一出了公主府，立时万人空巷，人们纷纷来一饱眼福。

　　出城门的时候，沈令宜还与巡城御史撞个正着。那些个平时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掉书袋的酸臭文人一个个都是目瞪口呆，全然忘了自己是干什么吃饭的。直到浩浩荡荡的队伍出了帝都东门才如梦初醒，急忙打马奔着御史台与宗正府去了。

　　换了一身男装的苏锦娘打马上前，对着端坐着的少女笑道：“那些眼睛里面不容沙子的家伙八成已经开始写奏折告你的状了。你这么嚣张的公开给他们上眼药递刀子，真的不怕那个太子会在你那个便宜爹面前说坏话会针对你吗？”

　　沈令宜不屑道：“我可不是我那些兄弟姐妹，见到皇帝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现在是他求我当这个劳什子的皇太女，不是我想干的。既然都是要当皇太女的人了，嚣张一些也很正常。放心，父皇顶多不疼不痒的训我几句，不会动真格的。若是我还像其他人那样谨小慎微的，那才是自掘坟墓。来人啊，传我的话，每日只行六十里，辰时就扎营歇息。”

　　瑯琊行营离帝都有五百多里，若骑快马走官道至多三日可到。但依沈令宜所定，少说也要八九日，若遇到风雨天还会耽误行程。随行的大总管是宫里的老人，曾伺候过皇帝，熟悉他的性子。当即上来劝谏：“怕什么，父皇问起来就说是本宫的意思。”沈令宜满不在乎的斥退了那老太监，打定了主意要舒舒服服的享受这趟旅程。

　　走了大半日，队伍在一处避风干燥的山谷里面停下来扎营。宽阔的平地上扎了大大小小几十个帐篷，呈圆形拱卫着中间最大的那个牛皮大帐。侍从们去不远处的河边打水烧开以供公主洗漱沐浴，护卫们则把所有的大车都围成一个大圈分派人手轮值守护。人人都是一脸的轻松惬意，没人相信在离大昭帝都与中卫军东大营咫尺之遥的地方，会有人不知死活来捋虎须。所以当暮色四合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了，仅留了几个游骑值守。

　　又过了一阵子，那几个值夜的人始终没有等到来换班的人，索性也不等了，把马拴在树上钻进帐篷去歇着了。偌大的营地只有几处未灭的篝火在随风摇摆，没多会儿便化成了一缕缕的清烟。焦黑的柴薪上滴着水珠，一只脚把残存的几点火星也给踩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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