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逼宫（2）

太掖殿内，一灯如豆。

昭烈武帝沈璋明孤坐在那高高的御座下，任由外面的吵闹声混和着风雨惊雷声闯入昏暗的大殿里却充耳不闻。他少年从军文武全才，南征北战东征西讨为大昭开彊拓土。曾以八百精骑深入大漠数千里奇袭北胡的祭天圣地，抢回了胡族神圣的十二金人献给先帝，从而一举坐稳了太子之位承继大位。

当政三十多年，国强民富四海升平，也算是名垂青史了。可这么久的殚精竭虑，身体不可阻止的衰老了。尤其是最近的一两年，往日征战留下来的旧伤发作的愈发频繁，太医用尽了各种办法效果却越来越差。虽说是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但那一天真的快要到来的时候，是个人都不会觉得太好。

伺候了沈璋明几十年的老宦官黄福悄无声息的踱步到了皇帝身边：“陛下，国师大人到了。”

“宣。”

一个身姿挺拔的黑袍蒙面男人大步的走进殿中，在离皇帝三步远的地方停住脚步：“陛下的旧伤又犯了，微臣已经为您备了药，陛下是否要用？”

沈璋明点点头，黄福从国师手里接过了一只盒子，从里面小心的取出了一颗药丸用水化开了服侍皇帝服下。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工夫，皇帝的脸色大见缓和，目光炯炯的看了一眼殿门：“国师，外面那些人，都闹了一天了。对这个，你怎么看？”

“微臣乃方外之人，不便妄言朝政。”国师面无表情躬身道。

沈璋明一挥手道：“无妨，朕就是想听听你这局外人的看法。”

国师端座于御座右下首的木案后，缓缓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熙熙，皆为利往。一个权字，便如镜花水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世上不缺缘木求鱼的蠢人，但随波逐流的实在人可不常见。”

皇帝没挑明，国师也跟着装糊涂，俩人就这么面对面干座着。直到黄福进来给宫灯添油才打破了僵局：“贤侄，你觉得十九她这人如何啊。”

沈璋明沉不住气，露了自己的底牌。国师听的明白，当下也不点破：“皇十九女，臣不太熟悉，陛下此问臣不知道怎么作答。”皇帝子女众多，总计生了三十四个儿子、二十三个女儿，除去已经分府别居和夭亡的，宫中尚有二十几个皇子皇女。沈璋明从来都没有对这些子女中的任何一个有过好脸，弄得他这些孩子都不敢见他，平时基本上都是能躲就躲。

一个从来都不管孩子的父亲，突然对其中之一上了心。再联系到外头那些人，国师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位皇十九女，生母是个宫女，意外被皇帝醉酒后强幸了才有的。皇帝临幸一个宫女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怀孕了也没什么，按规矩随便册封下就完了。十九皇女的生母在她两岁的时候便亡故了，然后就被皇帝随手丢给了韦贤妃抚养。

国师对这位皇十九女惟一的印象，大约就是八年前皇九女朝阳公主大婚时那个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树掏鸟窝结果失足把新娘子给当成了肉垫子的调皮小女孩儿。那次意外可让皇家颜面尽失，尤其是皇后的脸，因为朝阳公主正是她所生的嫡长女。因此盛怒之下当场命人打了当时才九岁的皇十九女二十笞杖，差点要了她的小命。

但是这个孩子尽管被打的体无完肤，却没有吭过一声。事后听说三个月没能下床，为了不让她身上留下难看的疤痕，皇帝曾命当时的前任国师调制秘药给皇十九女使用。再后来就彻底的没有了她的消息，仿佛宫里面压根就没有过这个人一般。

国师的嘴角上扬了一个极小的弧度。宫里已经快翻天了，不知道这位正处于风暴中心的人，现在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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