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唱的足够好 (2-1)

沈知絮站在百乐门的门口。

她一身华贵精致的衣裳，和这里粗劣的香粉味很不相配。以至于，来往的人经过她时，都下意识的避开。

攥着礼盒袋子的手紧了紧，又紧了紧，终于，还是站到了宋伊洛的面前。

以前站在台上等着她打赏的人，如今，就站在她面前……

“夫人，这件礼物，我很喜欢。请您代我向少帅说声谢谢，谢谢他的抬爱。”宋伊洛的面色柔和，笑意温婉，但看着沈知絮的目光，却带着一丝丝的同情和怜悯。

对着她这样的目光，沈知絮只想要逃离，但……

“您……还有事？”宋伊洛问道。

脸上得体优雅的笑容一寸寸皲裂，沈知絮的话哽在喉头，难堪，从心底里急速爬上来……

她声音极小：“我……宋姑娘，你……你能不能教我，教我唱戏？”

“唱戏？”宋伊洛诧异。

“是，”沈知絮咬牙：“景奕说，想听我唱戏，所以我想向你学习……”

宋伊洛脸上诧异更多。

她一张脸妩媚动人，尤其是在灯光下，眼波流转，魅惑横生。偏又带着惊讶、怜悯、讥讽……

沈知絮手指微微颤抖。

一张小脸惨白，指尖冰凉，连包裹在裘皮里的身体都迅速冷下去。

“好，夫人学我就教，夫人想学什么？”

……

夜，漫长。

沈知絮和宋伊洛在幽静无人的台子上，走步、开腔，灯光下，一遍又一遍的练习。

声音自空旷处传出，幽长幽长……

嗓子哑了，身上冒出层层冷汗，沈知絮的小脸越来越苍白，如纸……

“细思往事心犹恨……去时陌上花如锦……今日楼头柳……”

“嘭——”

一声重响。

宋伊洛回神，回眸一眼，便看到一头栽倒在台子上的沈知絮。

“夫人！”她大惊。

沈知絮身体蜷缩在台子上，弓成虾子，瘦小的身躯不住颤抖，“夫人，您怎么了？”

宋伊洛想要伸手搀扶她，沈知絮却咬牙摆了摆手。

“没事。”

她这痛，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蚀骨的痛，额上密密的汗，宋伊洛看得心惊，想要喊人，却被她死死拽住：“不用，不用叫人，我这是老毛病了……”

不知过了多久，沈知絮的身体终于不再颤抖，脸色也稍微好了些。

“夫人这是……胃癌？”宋伊洛突然开口。

沈知絮抬眸。

宋伊洛又道：“我妹妹，她也是胃癌走的……”

沈知絮唇齿苦涩，胃癌的治愈几率几乎为零……她点了点头。宋伊洛就着手将她搀扶起来，神色中透出复杂：“少帅他……知道吗？”

“不知道，”沈知絮笑。

宋伊洛抿唇，想要说什么，一时间又不知如何开口。昨日，萧少帅对沈知絮的厌恶和不喜她自然看在眼里，如果他知道沈知絮的身体……还会这么对她么？

也许会，也许不会……

毕竟，沈知絮作恶良多……

恍神间，她又听到沈知絮的话：“还请宋姑娘帮我隐瞒这件事，我不想让他知道。”

“……”

“宋姑娘……多谢。”

面对着这样一双恳求的眼睛，宋伊洛最终，居然点了点头。

“我们继续吧，宋姑娘。”沈知絮站起身。她还记得萧景奕的要求……在这样的身体情况下，她还要学自己唱戏……宋伊洛语气滞了一滞：“你何必做到这样……”

胃癌晚期的人痛起来有多痛苦，宋伊洛亲眼见过。也就是因为见过，她才不明白沈知絮为何执意坚持！

告诉萧景奕，不好吗？

“他喜欢。”

一句话，三个字。

他喜欢，就因为这样一个可笑又可悲的理由，沈知絮撑着病重的身体，在寒冬夜里、在这样的地方，跟她学唱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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